就在峰顶的一块面积不大的平地上,两条身影正在互相对峙。
一个身穿大红蟒衣,背对着烟雾缭绕的悬崖深渊。
一个身着藏蓝箭袖,背对着蓊蓊郁郁的大片树林。
云紫鸾看得心胆俱裂,这两个人生死相搏就是她最害怕的噩梦!
她大叫一声,从高高的树巅上飞落下来,整个人像一只大鸟在空中滑翔,向着二人飞去。
“紫鸾!”两个男人同时发出惊讶的声音。
“你怎么会来这里?”凌玄白愣了片刻,连忙问道。
紫鸾今天不是去城南踏青了吗?怎么会跑到城西这摩云峰来?这之间将近八十里的路程,她是如何赶来的?
而且,她怎么知道他们今天在这里?
云紫鸾落在二人中间,将两个人分隔开来。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望望身前的凌玄白,又望望身后的裴玉京,两个男人互相看了
看,都把眼睛看向了别的地方。
云紫鸾轻声问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凌玄白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着云紫鸾眼中的泪光,连忙赔笑道:“只是公事,只是公事而已。”
云紫鸾的声音猛地提高了:“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尖利的女声隐隐带着哭音,凌玄白为难地看看裴玉京,裴玉京低下头,掩饰着眼中的泪光。
凌玄白心中暗暗咒骂,这个裴玉京真是狡猾,明明他说一句话紫鸾就不会担心了,偏偏他就是低头不语,让自己在紫鸾面前当坏人。
凌玄白向前走了两步,心疼地看着云紫鸾少见的泪水,伸出大手想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却被裴玉京大步挡在了面前。
“不劳王爷动手。”裴玉京冷冷地扔了一句话,将对面的凌玄白气得翻白眼,然后转头对云紫鸾用一种截然不同的温柔语气说道,
“无事,紫鸾不必担心。”
云紫鸾看着裴玉京手中的黑漆长刀和凌玄白手中的如水长剑,眼中的泪珠无法控制地大颗大颗涌出,啪嗒啪嗒地落在了脚下的岩石上:“无事?无事拿着刀剑在这悬崖边上做什么?”
裴玉京将黑漆长刀插回鞘中,一只手搂着云紫鸾,将她按在自己胸前,轻声说道:“刚才追一个逃犯而已。”
凌玄白把长剑收起,看着这碍眼的一幕,眉头皱成了一团。
他强忍着看了一会儿,见裴玉京还抱着云紫鸾不放,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把拨开裴玉京,将云紫鸾拉到了自己怀里:“紫鸾不哭啊,这有什么好哭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没想到,在裴玉京怀里温顺得像个小猫一样的云紫鸾,到了他怀里就开始暴怒起来。她狠狠一脚踩在凌玄白脚上,还使劲碾了碾,然后恶狠狠地问道:“王爷!
你说,你们到这里干什么?别想骗我!”
凌玄白大声呼痛道:“饶命,饶命,女大王脚下留情!”
云紫鸾被凌玄白的反应弄得差点笑出声来,但是随即又拉下脸来,另一脚在他脚上踩了两下:“速速招来,否则本大王就将你……”想不出来要将他怎么样,云紫鸾一时卡住了。
凌玄白看她破涕为笑,就接口说道:“难道大王要把小人抢到山上做压寨官人不成?”
云紫鸾狠狠瞪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你也学得油嘴滑舌了?”
裴玉京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个人言语无间、举止亲密,不由心中叹息。
紫鸾在他跟前乖巧听话,可是在定南王跟前就如此随意无忌——他们什么时候已经形成了这样的默契?而且定南王对紫鸾分明十分纵容,被紫鸾这样“欺负”也不恼,反而一点王爷的脸面也不要地在那里跳脚
惨叫。
如此也好,他走了,有定南王在,紫鸾也不会难过、孤单。关键的是,看现在的情形,紫鸾也不会吃定南王的亏。
裴玉京心中升起一股凄凉不舍的情绪,却又被他生生压制了下去。
按照他最初的计划,混到宏昌帝近身的位置,找到机会杀了他报仇之后本来就准备就假死遁逃的。
甚至连备用的身份他都一早准备好了,只是因为碍于那天对紫鸾的承诺、舍不得紫鸾伤心才一时犹豫,没有死在皇宫混战中。
如今也不过是把计划延迟了几天而已。
而且有了定南王在此,一定会把紫鸾安抚好的。
他是该走了,否则万一被其他人发现端倪,查出他的身份,裴家就会从被冤屈的忠臣变成弑君的逆贼,不但裴家不能平反,还会牵连到紫鸾。
今天的戏已经演了大半,半途而废的话岂不是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