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德邻坐在对面，将定南王脸上的笑容看得清清楚楚。
在他的印象中，定南王是一个冷漠跋扈的异姓藩王，杀人如麻，面色冰冷。
可就在刚才，定南王脸上出现的那个笑容，从深邃的眼睛中开始荡漾起层层的笑意，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水面引发的波纹一样向整张脸扩散开来，最后才是慢慢翘起的嘴角。
这个笑容，将定南王冷硬鲜明的线条完全软化了，那张俊脸似乎也因此发出温柔的光辉。
云德邻心跳的速度加快了，他感觉自己胸腔里传出的心跳声简直能将定南王吓走。
定南王说到他看中的淑女时，露出这样真实而温柔的笑容，他一定很在乎那个女子。那个女子……会是紫鸾吗？
如果是紫鸾让他露出这样的笑容，那么就是十个明月公主都不是紫鸾的对手啊。
云德邻抑制着心中的兴奋，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不知是哪家小姐，如此有幸入了王爷的眼？”
定南王抬起眼睛，看着他隐隐期待的目光，慢慢地说道：“以云大人的精明机智，一定早就猜到了，何必明知故问？”
不等云德邻说话，他就再次说道：“本王深觉令爱云大小姐容貌出众、气度非凡，非一般闺阁千金所
能比拟。只待圣旨颁布，便来云府提亲，还望云大人能够应允。”
居然真的是自己的女儿！
他兴奋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最后一巴掌拍在桌上，一叠声叫道：“来人，来人，给王爷上好酒！”
“去把我在后院石榴树下埋了十五年的百年春挖出来！今日我要和王爷痛饮一醉！”云德邻兴奋的满脸通红。
凌玄白勾勾嘴角。
一个侧妃就乐成这样？完全不管女儿做妾的痛苦？果真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云德邻亲手拍开酒坛上的封泥，给凌玄白斟满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王爷，请。”
说着，不等凌玄白喝完，他就已经一饮而尽。
有了定南王做后盾，他这次失察之罪说不定也就完全消弭了。
就算是康王失了圣心，淑妃变成了琪嫔，安平侯赋闲在家、臭名昭著，也都和他没了什么干系。
云紫鸾就是不嫁给皇长孙，皇长孙也要还她外祖父留下的人情。现在她又入了定南王的眼，简直是两边都搭上了。
等皇长孙变成了皇太孙，又变成了新君，开始封赏云紫鸾的时候，自然不会忘了他这个亲爹。而且，看在定南王面上，他还要加倍重用自己。
这个女儿，真是厉害！
云德邻越想越美，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
晕晕乎乎的时候，就听到定南王问道：“云大人，本王怎么听说，尊夫人将云大小姐生母留下的嫁妆已经侵吞一空，只剩下笨重的大家伙了？”
云德邻连忙摆手道：“没有这样的事，没有这样的事。”
他有些大舌头地说道：“紫鸾生母留下的嫁妆，都给她锁在库房里，清点得一清二楚，谁能侵吞？”
云德邻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厚厚的嫁妆单子，递给了定南王：“王爷不信的话，就自己看看。这些东西，都是刚刚清点过的，没有一点儿错漏。”
凌玄白将云德邻递到另一个方向的嫁妆单子接过来，打开一看，不由赞叹道：“紫鸾的外祖父真是疼女儿，嫁妆居然这么丰厚。”
云德邻点头道：“内人原是裴首辅独女，在家时宠爱非常，出门时置办了一百二十台嫁妆，在如今都是难得的。”
凌玄白翻了翻嫁妆单子，犹豫着说道：“云大人，论理这些内宅之事，不该在两个男人之间说起。只是，紫鸾年幼丧母，历尽辛苦，本王却不能看她如此被人欺负。”
云德邻见他如今说的话越来越多，语气也越来越亲近，心中只觉得欢喜，哪里还顾得上
挑刺？
“王爷有什么尽管直说。”云德邻拍着胸膛道，“紫鸾是我的女儿，谁敢欺负她，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凌玄白向前倾了倾身体，小声说道：“前些日子，我在外边的眼线说，府上有管事的在寻找摹图高手。”他点了点嫁妆单子上的几幅名画，“指明要将这几幅画画得可以乱真，为此可以出高价。”
凌玄白点了点《松雪图》：“只这一个，润笔费就达千两之多。”
云德邻的酒意有点淡了，他愣愣地看着嫁妆单子，似乎一时没有明白定南王在说什么。
凌玄白叹了口气：“云大人，本王也不想插手云家内务，只是不能看云大小姐如此被蒙骗欺凌。如果云大人实在喜欢这些嫁妆里的字画，到时候就不要陪嫁过来，本王并不会在意的。”
云德邻皱着眉头，想着他刚才所说的话：定南王的意思是，云夫人为了蒙混过关，找人用摹本替换了原本？
云夫人不是说都已经填补齐全了吗？
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