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紫鸾本来身材高挑,只是以前总是忍不住含胸缩肩,举止畏怯,存在感很弱。
现在,她腰背挺直,面色淡然,吐字清晰,言语有力,整个人都充满了自信,说出来的话也让人无法忽视。
云浅薰被她这一番话说得直跺脚,好在她还知道这是在云德邻面前,没敢像以前一样骂她“你算什么东西”。
云夫人看她这样不屑地训斥自己的小女儿,不由沉下脸道:“她父母尚在,轮不到你来教训。”
云紫鸾也不恼火,含笑点头道:“母亲言之有理,还请母亲完礼,也好让我向母亲行礼。”
云夫人等不到云德邻的援手,只好咬着牙走到堂桌前,恭恭敬敬三跪九叩,行了妾室见正妻的大礼。
云紫鸾端立一侧,含笑看着云夫人身后两个女儿惊讶和愤怒的表情。
她的目光和云轻染、云浅薰的目光撞在一起,云紫鸾没有回避,而是微笑颔首,姿态高傲。
云轻染姐妹不就是因为她们的亲娘是云府的管家夫人,所以才处处自高自大,不将嫡长姐放在眼里,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吗?
云轻染不是口口声声称裴夫人为“你的死鬼娘”吗?不是想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嫡长女吗?
现在,
看着在那一块小小的黒木牌前卑微地磕头行礼的云夫人,她们才明白所谓礼法、嫡长的真正含义吧?
正屋里静悄悄的,只听见云夫人磕头行礼时的声音:额头碰在地上的撞击声,双手交叠俯伏时的衣袂声……
云轻染和云浅薰原本就红着眼圈,此刻更是被羞辱得泪珠滚滚而下。
云轻染咬着下唇,感觉到嘴中淡淡的血腥味,心头仿佛燃烧着一把熊熊烈火。她暗自发誓:云紫鸾,今日之辱,来日必当十倍、百倍报之!
现在你能用礼法压我,辱我,等有一天我身登高位,只需要一个小手指头就会把你碾成粉碎!
有了这个决断,她的目光慢慢平静,呼吸也逐渐舒缓起来。
云夫人行完礼,云紫鸾微笑着上前将她扶起:“母亲辛苦了。”
一句话差点将云夫人好容易伪装出来的平静表情撕裂。
云夫人哼了一声,拂袖转身走到云德邻身边坐下。
云紫鸾敛衽向云夫人行礼:“拜见母亲。”
云夫人有心让她多蹲会儿,可是云德邻就坐在边上。如果这样对待云紫鸾,等会儿又怎么说得出“云轻染和云紫鸾姐妹情深,所以云轻染才会因为担心姐姐,不顾禁足的命令跑去祠堂看望云紫
鸾”这样的话呢?
她早就应该知道,这个丫头没那么容易就放过这个机会。如果这会儿她刁难云紫鸾,等会儿轻轻给她赔罪的时候,就该是她刁难轻轻了。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云紫鸾能够接受轻轻的赔罪,为她说话,洗刷掉她火烧祠堂的罪名,不至于让轻轻真的被老爷送到那种地方去。
云夫人思及此处,不得不忍气说道:“起来吧。”
云紫鸾起身之后,就退后一步,垂首站在一旁,仿佛没有看见跪着的云轻染一样。
云德邻旁观了半天,也确实看出了续弦母女三人和嫡长女之间的矛盾。
他一语不发,脑子中却始终回想着昨天白玉京带着微笑说出的十六个字:“嫡庶长幼,伦理纲常,职在春官,不得不防。”
白玉京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是圣上的贴心之人。他所说的话,没有一个人敢于忽视。
昨天晚上,他坐在书房里,把白玉京的行为梳理了一遍又一遍,所有细节都掰开揉碎仔细思考。
白玉京以商讨圣上万寿节的安排为名去礼部找他,既不肯在礼部说话,也不肯到酒楼之中商谈,故意让他提早下衙回家;他派出云山提前回府报信,让云夫人准备酒宴、女乐招待贵
客,云山却比他回来的还晚,后来说是路上遇到打架闹事,被巡街御史扣押讯问,耽误了时间。
进了云府,各道门上守门的下人都正好不在,随便抓一个下人询问,居然把他们带到了云紫鸾的小院前。
于是,他就看见云夫人非要一个庸医去治疗云紫鸾,而李妈妈拼死不许。再于是,白玉京就主动请缨要给云紫鸾把脉,还强调了她被人殴打。
云德邻如果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那他就不可能在四十岁就坐上礼部尚书的位置!
只是,白玉京的所作所为,是他个人的意思,还是代表了他身后那位的某些想法?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想了一个晚上,各种设想和可能在他脑海中翻腾,简直让他无所适从。
他甚至想到了远在西北的那位……难道这天泰朝的天要变了?
但是,不管白玉京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他对于云紫鸾的支持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云德邻今日直接请了假,在家处理家务事。
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