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眠这时候是真的从背后渗出冷汗。
如果昨夜“怨魂”实为刺客,那就不仅仅是闹鬼丢账簿这么简单了,往大了说,整个乌衣巷都有窝藏刺客的嫌疑,谁也没法置身事外。
“苏探事,这、这……”
“这什么这,还不速去安排,加强戒备,再通知禁军加强巡逻,切莫让此事惊扰陛下。”
梁眠立即前去安排。
然而宫中还是早已知道了此事,苏露青刚一回宫,就被女官引着去见了皇后。
从皇后处出来,她已是身心俱疲。
见她回来,梁眠立即来秉,说四处都已经加紧巡查,暂时未发现可疑之处。
“苏探事,你说……这鬼今晚还能来吗?”
“大理寺那边可有动静?”苏露青却先问。
“大理寺?”梁眠回忆了下今日情报,摇摇头,“没有。”
苏露青点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倒是真坐得住。”
“……啊?”梁眠不解。
“没事,”她吩咐,“让今晚值夜的文官都待在各自的班房里,没我的命令,不得随意出入。另外抽调人手埋伏左右,听令行事。”
天黑的早,各处都早早掌灯,苏露青从地牢出来,手上还沾着些未擦净的血。
她习惯性去拿别在腰间的帕子,结果抓了个空。
这才想起刚刚帕子掉进血污里,不能用了,出来时被她捡起来顺手丢进了火盆。
耳边还回荡着嫌犯声嘶力竭的咒骂,“苏露青!你恶事做尽,早晚有一天,这些极刑都会加诸到你身上,也让你尝尝被污蔑是什么滋味!”
她慢慢撵去指尖残留的血迹,轻扯嘴角,勾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
极刑不极刑的,以后再说,能办这种差事的,哪个不是把“让上头满意”放在首位。
更何况,她又不是没经历过被污蔑带来的后果。
书房里门窗都关的紧,苏露青进门以后点起灯烛,目光落在桌上摊开放着的有关何璞的几份卷宗上。
从秦淮舟那边虽然没拿到有关何璞的卷宗信息,但在何胥的墓地也算有些收获。
还有……
忽地,门外不知何故,突然发出“叩、叩”声。
听到声音,她刻意多留出几下吐息的时间,侧耳细听。
不像是风,风吹不出这样的声音。
再去看屋内的莲花漏,刻度停在亥时附近,与前夜闹鬼时候的子时夜半相比,倒是提早了一些。
约莫一炷香后,她又听到三下更清晰的叩门声。
笃。笃笃。
这一次,叩门声清晰了许多。
应该是指骨叩击门板时会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这几下声音被无限放大。
她往门边看,依稀看到门上透出的轮廓——身形高矮适中,头部线条一直连到身上,好像没有脖子一般。
这影子轮廓只倏地闪过一瞬,像某种无人操控的皮影,瞬间扭曲成一种无法形容的姿势,然后消失不见。
笃笃笃。
紧跟着,窗子被扣响的声音响在身后。
在她回头去看的同时,廊下的灯火扭曲着晃了几下,忽然全灭了。
院中陷入一片漆黑,就显得点起灯火的屋内成了暗夜里最明显的幌子。
外面的轮廓映不到窗上,苏露青的身影却被灯火投射上去,轻而易举暴露她的位置。
然后,她再一次听到敲门声。
这次与敲门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一种喀嗒、咯嗒的声音。
像是某种……摆弄着僵硬的关节,使其掰成某种难以达到的幅度以后,关节不堪重负,发出的磨损声。
这声音和敲门声同时响起,敲门声越急,咯嗒声越重。
苏露青在敲门声里,快速吹熄了屋内的灯烛。
屋内同样陷入黑暗,四周仅有的光源来自九天之外的月亮。
幽蓝的月光透过窗纸,投射进屋内,外面那个影子消失了,声音也消失了,消失到仿佛从来没有发声过。
但直觉告诉她,外面那个“东西”还在。
没有离开。
头顶传来瓦砾被踩住的声音。
听起来像有什么东西爬在屋顶,每一处落脚点都很分散,移动速度不快,更像是一边动,一边观察屋顶之下的动静。
伴随着呼哧、呼哧的喘粗气声。
苏露青谨慎的在屋内循着声音移动,走到一处听到声音最明显的窗边,她抬手搭在窗棂上,轻轻向外一推。
咯。
窗子发出一声轻响,窗外有什么东西飞快的闪过,快到视线里只能抓住一个朦胧的残影。
幽亮月色晃进她的眼中,苏露青手上使力,干脆向外猛地一推窗户。
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