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数落在对方眼中。
秦淮舟忍无可忍,终于拿起最后一只小貔貅,把它和另外三只摆到一起,指尖还在上面敲了两下。
这才跟着说道,“即便全换成麸糠,也该还有四十万担左右,如今市面上既没有多出四十万担麸糠,也不曾添过一笔八万贯的收支,其后必是有人操控。”
“所以啊,”苏露青有些好笑的看着面前摆得整整齐齐的四只小貔貅,话里话外的放饵下钩子,“既然两边都在查,秦侯何不大方一些,行个方便,日后若有需要,乌衣巷也可听任大理寺的差遣。”
“不敢当。”
秦淮舟直截了当的回,“衙署之间各司其职,没有谁差遣谁的道理。”
苏露青在心里深吸气了几个来回。
本想从摆在明面上的贪墨案入手,如果能引得秦淮舟放一卷事前经手赈灾粮出纳的流程出来再好不过,经手流程上有每个主事人的钤印,有多少人牵涉其中,一目了然。
可惜,他果然不出她所料。
还是防人啊。
苏露青再次抓起一只小貔貅,压到秦淮舟面前的卷宗上。
“何璞到底是怎么死的,这个总能说吧?”
小貔貅镇纸遮住一块文字,秦淮舟挪开目光,想了想,忽地一笑。
“苏探事不是应该更清楚么?”
苏露青立刻明白过来,他这是在笑乌衣巷闹鬼的事儿 。
当即眼眸微眯,“捕风捉影的东西,如何比得上白纸黑字?”
“哦?苏探事也更看重白纸黑字了?”
苏露青听出秦淮舟说这话时,明显咬重一些的“更”字。
就知道和这人没法心平气和的谈事,不过看在何璞一案的卷宗都在大理寺的份儿上,她忍。
只继续问,“他是真的自尽,还是有人行凶?”
风从未关的门窗里吹进来,寒凉里带一点夹杂着水汽的泥土气息,转头看外面的天色,已经不似方才那般晴好,像是要下雨。
“自尽,”秦淮舟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咬破手指写了认罪血书,然后撞墙而死。”
苏露青:“仵作验了?”
秦淮舟:“人是在御史台监牢里发现的,当然有仵作来验。”
苏露青:“既然验过,为何至今还未下葬?尸身还有问题?”
秦淮舟又向她看去一眼,这回的眸光触及到脸上,很快滑走,留下一种和深秋一样的凉意。
眼见这人又露出那种意味深长的神色,答她,“尸身没有问题,只因事发仓促,何家人还在准备入殓事宜,耽搁了。”
苏露青想到来时在何家门前看到的情形,与之前她去问话何璞那次别无二致,不像是在准备,倒像是一点也没准备。
这就有意思了,难不成何璞鬼魂大闹乌衣巷,是想让乌衣巷出面代为殓他下葬?
还是说,因为她去见过何璞一面,所以何璞的死因就归咎到了她头上,何家人不入殓,是在以这样的方式无声抗争,要她给何家一个交代?
她沉思着垂眸,忽见原本被她放到卷宗上遮挡文字的小貔貅镇纸旁边又多出一个,此时两只貔貅一左一右压住卷宗,像两樽看门神。
而秦淮舟这次赶客也赶得更加明显,端起桌上茶盏,无声看着她。
苏露青只当看不懂,坐得稳稳当当,继续说,“最后一个问题,何璞有一子,前不久病死了,这个儿子,葬在什么地方?”
这次轮到秦淮舟深吸一口气,“苏探事这是何意?”
“查案查案,总要接触到人,你这里行不通,我当然要另选路子。”
“既如此,乌衣巷探查天下,区区一座坟茔,岂有探查不出的道理,何必从我这儿问一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苏露青再次拿掉一只小貔貅镇纸。
这次她把镇纸直接叠到另一摞文书上,让两只貔貅镇纸凑不成对,放下时还故意不小心的弄歪了那摞文书。
她看着秦淮舟再次皱起的眉头,露出玩味的神情,“你说的没错,探事司无孔不入,只要想查,什么都能查出来。不过我今日来大理寺,多少人都看着呢,你猜何家人会不会也知道?我从大理寺出来就直奔何家子墓地,在外人来看,究竟是我先让人查到的呢,还是你开口告诉我的?”
她如期看到秦淮舟瞬间头疼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被人逆向梳乱毛却发作不得的猫。
跟着向前倾身,屈指叩了叩他面前桌案,“总归都是要说,不如省些人力,你行个方便?”
秦淮舟冷然睇过一眼,“君子立身,不挖坟掘墓,不行梁上勾当,苏探事可做得到?”
苏露青向后仰身,手肘拄住凭几,半真半假的说,“我去祭拜,顺便请何家郎君同何郎中求个情,冤有头债有主,就别再来乌衣巷了,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秦淮舟皱着眉头拿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