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母一边打量女儿,一边还上手摸了这件外衣,吴依然以为母亲要拉扯她,吓了一跳,着急忙慌中,竟然把手中的热咖啡泼了出去。
吴母的脖子、胸前立刻浸湿一片,她气得不行,整个人跳了起来,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要死啊?敢泼你老娘?不要命了是不是!”
吴母边说还边用手狠狠地打在吴依然身上,要不是吴父在一边阻止着,恐怕吴依然的脸都要挨几个巴掌。
吴父倒是冷静不少,这次来找二女儿是为了说钱的事情,不是来干架的,这点他很清楚。
吴依然躲着母亲,嘴里念叨道:“这是我单位门口,领导同事都能看到了,妈,你别闹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说。”
“你前几天要是这个态度,我和你爸至于来省城找你吗?现在怕羞怕丑了,担心单位领导同事看到了。说吧,你现在手上有多少钱,先打过来。”吴母一副吃定女儿的表情。
吴依然看着眼前的两人,名义上是和她最亲近的父母,实际上却吃人不吐骨头。想着想着,她竟对着二人生理性呕吐。
吴母见状更为恼怒,“你什么意思?是觉得我们丢你的脸,让你恶心吗?”
吴父的表情也非常难看,脸上一副便秘的表情,阴沉沉的。
吴依然赶紧遏制住自己喉间不断翻滚上来的酸意,在这里吵架自己讨不了一点好,被领导同事看到了,只会被当成笑话。
爸妈不要脸,更是自己要在这里上班,可丢不起这个脸。
她拉着父母到楼下茶餐厅,点了两份甜品让他们尝尝鲜。
“爸,妈,我现在身上真的没钱,我会想办法找人借钱,能借到多少就不是我说了算。我要先上去上班了,旷工要被扣钱。
下了班,我带你们吃晚饭。”吴依然说完,小心翼翼地看着爸妈,乖巧的表情似乎还是当年那个任人拿捏的小姑娘。
“赶紧找人借钱,别给我耍滑头。”吴母又叮嘱了一番。
吴依然坐在办公室里,更没心情上班了。本来最近就因为马老板的事情,整天一颗心忽上忽下,不知道该安放在何处。
就这种节骨眼儿,父母还来省城找她要钱。
说来好笑,自己来省城读大学四年,毕业工作三年,整整七年爸妈都没来看过自己一眼,第一次来竟然是为了上门要钱!
多么讽刺多么可悲啊!
记得当初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为了赚一点上大学的生活费,她在县城一家饭店打了两个月工。
做服务员只能拿死工资,如果还兼着卖酒,那就有另一笔提成,算下来收入不少。两个月赚的钱,确保她大一上学期都能有生活费花。
姐姐已经帮忙承担了她的学费,再加上助学贷款,她只需要负责好自己的生活费就行。
可是高收益往往伴随着高风险,向客人推销酒水,或多或少总会被吃豆腐。
有些客人是言语上的挑逗,有些客人借着酒兴,抓着吴依然的手不肯放开,甚至还想让她陪酒。
当时小小的吴依然不知道怎么挣脱,她身上唯一值得拿出来说的就是会读书。
在县城一中,她是个标准意义上的好学生。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场所,她不知道怎么自保,怎么像别人那样说着漂亮话,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让客人心甘情愿多买几瓶酒。
她的脸憋成了猪肝色,还是支支吾吾开不了口。
领班是个大她两三岁的姑娘,很早就出来混社会了,见不得她这样,好几次出手相救,让她免于尴尬。
那份善意她至今仍然感激。一个近乎陌生的人都比父母对她更好。
有一次,她被醉酒的客人戏弄,哭哭啼啼跑回家时。等待她的不是父母的安慰、拥抱,而是劈头盖脸的责备。
“人家怎么不招惹别人就招惹你?苍蝇不要无缝的蛋,肯定是你自己的问题,你不要赖在别人身上!”
“你不去饭店打工就好了,换个地方打工怎么会遇到这种人?说白了,还不是你的错,这都是你自找的!”
这种让人难堪、心碎的话正是出自父母的口中,还有更多难听的话,吴依然不愿再去回忆。每每午夜梦回,她总会想起当初那个诚惶诚恐,惊慌失措的小女孩。
这么多年了,她表面上已经学会了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每天戴着一个面具伪装着自己,慢慢懂得为自己争辩,为自己争取更多权力。
原本不善言辞、唯唯诺诺的一个人,也被逼成了能在陌生人面前,滔滔不绝讲上十几分钟,都不喘气的模样。
甚至有人说她变得牙尖嘴利,这算是个正面的评价吗?这是好事吗?吴依然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身后无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唯有自己能为自己兜底。
卡里还有一万块,上次那个讨厌的女人认错了地方,错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