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夫人捂着自己受惊的胸口,被丫鬟婆子扶着,虽吓了一跳,脸色却好看许多,惊喜道,“恒儿醒了,快,快去请府医来看看,可是无事了?”
沈云恒愣愣睁着眼,听见耳边的动静,才虚虚望过去,然后用沙哑至极的声音唤了一句,“母亲。”
褚夫人听他声音如此虚弱,心中更起了怜惜心疼之情,抬手摸了摸他汗湿的额头,“哎,娘在,感觉好些了吗,这几日你一直醒不过来,可吓死为娘了。”
沈云恒垂眸,“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你知道就好,日后出门小心些,你自幼不爱习武强身健体,身子骨本就不如人家,再来一次,怕是要损了根基的。”
慈母式念念叨叨。
可沈云恒几乎没把母亲的话听进心里去,他垂下纤长浓黑的眼睫,说,“母亲,您不该救我的。”
褚夫人:???
你说什么呢你!
她一巴掌隔着被子拍在沈云恒肩上,“混小子,被人欺负了一通你就不想活了?”
沈云恒眼里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他说,“我都见到她了。”
褚夫人一脸惊异不解,“见到谁了?你想见你哪个朋友吗,今日太晚了,我明日叫人请他过来。”
沈云恒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愣愣低头,眼前视线模糊一片,他不明白,他喝的毒药明明世间无解,怎么会被救活?
褚夫人连叫了几声恒儿,都没有得到答复,心中顿时焦急起来,“府医呢,还没来吗?”
侍女忙出去看,又很快跑回来,“来了来了,夫人,府医和老爷一起来了。”
正说着,沈循然大步走进来,一身月兰长衫,神情冷静,只眉宇间透着焦急,“恒儿醒了?”
褚夫人连忙给他让了个位置,“哎,刚醒,先让府医给他看看吧,我叫他好几声也不搭理我,莫不是人醒了魂儿却丢了?”
褚夫人很是担忧。
而沈云恒已经看着他爹严肃的脸呆住了,连府医为他把脉也没有反应,好一会儿,盯的沈循然都开始考虑要不要给沈云恒请个巫师来招招魂儿了,他眼中忽然掉下一串泪来。
惊沈循然夫妇一跳,两人无助的凑在一起,褚夫人抱住沈循然的胳膊,沈循然也紧紧揽着褚夫人的手臂,“这,大夫,恒儿到底怎么了?”
印象里儿子自六岁后就没有再哭过了,鬼上身不成?
府医也是一脸懵啊,只能斟酌着道,“从脉象上来看,三公子已经大好了,只是尚有些虚弱,也不必着急,养一养便是。”
夫妇对视一眼,褚夫人又小心翼翼唤了一声,“恒儿?”
对方照旧没理她,直勾勾盯着她夫君。
她只好先叫侍女把府医送出去,然后担忧的拉着夫君的袖子,“恒儿这般模样……怕是真丢了魂儿了,只是落个水而已,怎么这般严重呢?”
褚夫人漂亮的眼睛盈满水光,心疼的沈循然忙去安慰她,很快,他听见了自家儿子自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父亲,您还活着?还是我已经到阴曹地府了,可母亲为何也在这里?”
沈循然:……
他不敢置信,“你,你方才说什么?”
他最得意喜欢的儿子,在咒他死???
沈云恒暂且忘了悲伤,见到过世的父亲,他更多的是愧疚。
他官拜都察院左都御史,自进入都察院后便日夜不歇的查了许多冤假错案,揪出数不清的贪官污吏,也得罪了数不清的人,那些人想劫道暗杀他,他父亲却为他挡了一刀……在他面前死去,今日怎会出现在这,还与他母亲一起。
想到母亲,他的视线移了移,然后骤然顿住。
方才没注意,现下看去,母亲原本花白的头发,竟变回了一开始乌黑浓密的样子。
沈云恒心中大骇,一吃惊喉咙就忍不住发起痒来,趴在床边咳的撕心裂肺。
褚夫人忙去拍他后背,又命人端一盏清茶来给他漱漱口,再压一压喉咙间的麻痒,声音带着抱怨不虞,“你这小子,说什么呢,你爹当然活的好好的,如此不孝的话要是给你祖父听见了,非得请家法不可。”
世家规矩严苛,最重孝道。
沈循然气的不行,“我看这小子真是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竟然敢咒我死,要不是看在你尚在病中,都不用你祖父来,我就得收拾你!”
沈云恒咳的要吐出血来,却仍对这句话在意非常,眉眼一凝,心想,祖父也还活着?
他敏锐的察觉有哪不对,攥紧了掌心,双眼发红,忽然抬头问,“今年是什么年?”
儿子终于醒了的安心刚过去,沈循然就被气的不行,闻言瞪了他一眼,“果然是脑子热坏了,今年是元景四年,连这都能忘,日后要如何为人臣子?怕是目无尊卑,会给我沈家招惹祸事!”
沈云恒只听见他说元景四年,后面的话便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