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啊,还有以后真好!杨梅的神情怔怔的。是呢,你以前真不是好妈妈,早早的抛下自己的女儿寻死了,我也不是好女儿,可是‘她’,你的女儿我的妈妈,最终选择了成全我们活在这世上。
悲伤来得猝不及防,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杨梅放下所有的顾忌,被杨珍秀搂在怀里,哭得像月子里的娃。
两道不同的哭声,从东屋里传出来,让背着手叼着烟杆的杨老倌眉头紧锁,于婆婆却狠狠的松了口气。
哭出来好哇!
这几天她苦命的闺女,闺女的闺女,都像没了魂魄似的,吓死人了。她已经老了,没几天好活了,若是这一对儿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再出意外,她也不能活了。
老天爷,你总算是开了眼!于婆婆虔诚的双后合十,冲天地各方拜了几拜。要报应,就冲那做恶的人去吧!
转眼间,炙热的太阳、聒噪的鸣蝉就把年的轮回带进了夏天,水田里披上了金黄的衣裳。一阵一阵的热浪翻滚着,仿佛带着扑鼻的清香。
每个人都难经住丰收的诱惑,早晚阴凉的时候很多人都喜欢跑到田间地头晃一晃,再等不过十天半月的光景,等颗粒归仓,每家
每户都将要在自家的田地里忙活了。
杨老倌也一样,吃过晚饭,站在院子当中扯着喉咙就叫:“走嘞!”
然后就听到脆生生的应着“来了。”不一会儿,小孙女儿就一蹦一跳的从院门外进来,快活得像只兔子。
“又去祸祸你云哥哥种的那垄香瓜了。”这话杨老倌说的是肯定句,慈爱的看着自家的小孙女儿。
这时候杨梅一般都只有扬着脸傻笑的份儿。
于婆婆见了就会说:“傻妹子,才刚看过,哪里又有了?还得再等等呢。”
哎,杨梅听了只有叹气,不等又有什么办法?香瓜好吃,可一定得耐心的等它成熟,掺不得一丁点儿假。即使是那些看上去已经白白胖胖了的,可只要差一点火候,里面的瓤就不够软,不够甜。如果再差一点,那就只能丢掉浪费了,那瓜不但不香甜可口,反倒生涩味苦,根本无法下咽。
杨梅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巡视自家和乔云家的菜园,专注的对象就是香瓜地。馋是一方面,另外熟透了的瓜必须得及里的摘回来,不然的它香甜味道飘散出来,会吸引狗獾。
那是一群非常讨厌的坏家伙,多半在夜间偷摸着出没,长什么模样
很多人无缘得见,但是却不难发现它们造成破坏的灾难现场。
可以说它们就是香瓜头号杀手。甚至有人家种的香瓜,到头来全便宜了这些坏家伙,自家什么收成都没落下的!
它们的嗅觉非常的灵敏,即使杨梅每天不厌其烦的巡查,总免不得偶尔有漏网之鱼。那到第二天,就只能难过得痛心疾首了。它们会把好不容易成熟的香瓜挖出一个大洞,掏出里面的籽和瓤吃了,明目张胆的把大半个瓜肉大刺刺的留在原地。
偷吃是偷吃,可它们这样的浪费行为让杨梅很气愤,曾发誓要给它们点颜色瞧瞧。
只是陷阱也挖过了,铁笼子也下过了,最后除了又多一个被掏空的香瓜残骸,什么也没留下。
杨老倌叼着烟杆在前头带队,杨梅或舞着一只竹枝,或叼着一只狗尾巴草,蹦蹦跳跳的跟在后头。一老一小,如出巡的将军,在已被划分给自家的四亩旱地和四亩水田里巡视一个来回后,就会踩着落日的余晖,心满意足的回家。
村西头出发,村东头回来,一进一出,全村的人都打过招呼了。夜幕降下来,无法再做活计的人们就会搬把椅子、手摇蒲扇,三三两两的聚在一
起闲话乘凉。
每每夜晚乘凉的这个时候就是杨老倌最风光的时候。
他年轻的时候干过货郎,走南闯北的见多识广。有时候会应了人家说一段薛仁贵征东征西,有时候兴致上来了清唱一段刘海砍樵。一大茶缸凉水,光脖子上挂一条汗巾,等人聚得差不多了,摇头晃脑的就开始。
年长的跟着附合两声,小屁孩儿们也不嫌热,挤在人缝里,竖着耳朵求知若渴。
杨梅家门前的这段路,俨然集市一般热闹。
杨梅的待遇要好上很多。于婆婆腿伤时用过的竹床差不多已经成了她的专属,穿着杨珍秀给她新做的背心裤衩四仰八叉的躺着,看星星,听故事。杨珍秀和于婆婆一人坐一头,两把蒲扇你来我往的把凉风尽往她身上招呼。
但有时候也会有例外,比如八毛、七毛过来。
七毛是个傲骄的小公鸡,他从来不屑于搭理杨梅,来了也只靠近杨老倌,当然也会蹭杨珍秀扇的凉风。听说他自打生下来,就是杨珍秀照看的。
这让杨梅很不爽,经常暗搓搓的使绊子,比如把熏蚊子的艾叶火把移到他的上风口,一脸窃笑的看他呛得眼泪直流。又或者趁他不备,抽了他背后的
凳子。当然再大的玩笑就不能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