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睿不习惯和人亲近,但这次,他没有躲。
他就那么笔直地站着,垂眸看着郭秀梅的发顶,看见那些夹在在黑发中的花白。
他能真切的感受到她的激动,她的依赖,那种不加掩饰的喜悦和心疼,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
郭秀梅紧紧地抱着李修睿,像要锁住失而复得的珍宝。
她近乎贪婪地感受着李修睿身上那久违温暖气息,听着他稳定有力的心跳,那颗悬在三尺高空忐忑一路的心,终于落了地。
她多怕没有记忆的李修睿,会像那个真正的慕星野一样,冷漠的将她推开,然后做各种各样奇怪的举动,让她本来就在日复一日煎熬中苍老的心,整天悬在半空,不得清净。
但李修睿没有,即便他看向她的目光并不像从前那样亲近,可他任由她抱着、哭着,就像小时候那样乖巧的、静静的陪着她。
郭秀梅起初还怕吓着李修睿只是压抑的哭,可越想越心酸,慢慢就收不住,变成撕心裂肺的哭。
李修睿本就长得出众,郭秀梅发自内心的痛苦又极具感染力,引得路人侧目。
“这是多少年没见面啊?听着都觉得伤心。”
“所以说,这世上什么爱情友
情,最终都敌不过深沉的母爱。”
李修睿的眉头深蹙,是啊,他以为沈薇是自己的根,可现在,还不是放开了她的手……
他想沈薇,想孩子,想幺幺仰着小脸,追着他叫爸爸的样子;想泽安蹬腿伸手要抱的样子,心里,是密密匝匝的疼。
郭秀梅因为太过激动而有些脱力,她抓着李修睿的胳臂,才能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
李修睿的意识还有些飘忽,手臂却像是带着肌肉记忆一样微屈着,稳稳地托住郭秀梅。
感觉到他的回应,郭秀梅的眼泪愈发汹涌,握着他的肌肉骨骼,就想起他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的样子,想起那些他们母子相依为命简单又快乐的日子。
“儿子,我的好儿子啊,妈妈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郭秀梅哽咽着,像是要一次将她半生独自抚养李修睿的不易都哭出来,“以后我们母子俩,再也不分开了。”
她为自己心痛。
她独居d国这么多年,含辛茹苦把李修睿抚养成人,可还没来得及过上好日子,李修睿就被郭琴兰带走,扔下个半死不活的慕星野。
她也为李修睿心痛。
她宝贝疙瘩似的儿子日子更艰难,没有记忆
,没有过去,每天过着被别人安排的日子,好不容易有了妻子和儿女,一夕之间又全都成了别人的。
郭秀梅哭得昏天暗地,李修睿的心神反而在那一声呼唤中安定下来,他的心还是空落落的,但至少他知道自己不是孤零零一个人,还有个人用心有力地疼爱他。
看到有人拿起手机拍照,李修睿拉着郭秀梅,飞快地上了租车。
——
夜,天黑得好像要沉下来。
病房里,慕登勋躺坐在床上,吹着手里的清火润肺茶,苍眉冷峻。
慕恩洪和郭琴兰战战兢兢地站在旁边,对视一眼,谁都不敢先开口。
慕登勋的眼睛虽是看着茶杯,可余光没有错过他们那带着侥幸的眼神,“砰”的将杯子放到横在床上的简易桌上,“自己作的孽,自己不收拾,还等着我老头子拉下脸面去替你们求人?”
他被推进抢救室,霍昀山没告诉沈薇整件事的经过,就说明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而这个关键的余地,就是沈薇。
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只有郭琴兰自己去求得沈薇的原谅,才能平息这件事。
郭琴兰心肝一颤,“噗通”跪在地上,“爸,我、我不是不想自己去,我
是怕再气着她。”
都说气大伤肝,要是她再把沈薇气出个好歹来,她要再去哪儿找人给沈薇捐肝?
慕恩洪见状,也跟着跪下来,“爸,这些天琴兰都没敢去沈薇的病房,就是怕气着沈薇。爸,琴兰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您就看在她做这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慕家的份上,就再帮她这一次吧!”
“她那是怕沈薇生气吗?她那是做贼心虚,不敢面对。”
慕登勋一针见血,郭琴兰将头埋得更低。
刘成见慕登勋火气又要上来,连忙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老爷子,您别着急,要不,我去试试?”
慕恩洪的眼睛倏地亮起,不等老爷子开口就抢先道:“好啊,好啊,刘管家,你去比我们去合适。”
刘成跟沈薇间虽然没这个情分,可刘成到底是老爷子近身的人,希望沈薇看在老爷子生病的份上,暂时将这件事放一放。
慕登勋狠狠地剜了慕恩洪一眼,“干啥啥不行,推脱第一名。”
可当下,他实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慕晟安背着他们跟霍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