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是魔鬼。
江窈搓搓早就冻得没知觉地手，把桌上的教案收拾好，重新扬起笑容看向满教室的小学生们，心里只剩这唯一的想法。
“这节课就上到这里，下课吧。”
“老——师——再——见——”
“同学们再见。”
一出教室，呼啸得更猛烈的寒风像是锋利的刀子般，刮得江窈的双颊生疼。
小跑回到教师们的办公室里，情况也并没有比教室好到哪里。也就是炉子生的更旺一些，再有个一直装有热水的水壶。
刚坐到这边的学校给自己分配的办公位上，旁边位置的宋思言就递过来一个装满热水的玻璃水杯：“喝点热水，暖暖。”
“谢谢。”
江窈接过。
说是办公位，其实也就是一人一个比教室里的学生用桌稍大些的桌子和一把普通木椅。
来到西川这所小学的第五天，江窈差不多已经习惯了这边的天气和生活环境，但是毕竟近几年缺乏锻炼和鲜少外出，她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本以为能够在这里和傅衍舟偶遇，结果坐上了出发的高铁之后，江窈才旁敲侧击打听到傅衍舟他们的队伍实行巡回志愿问诊。
虽然巡回地点清单上也有她所在的希望小学，可是排期不定，等傅衍舟他们过来，说不定他们项目都已经结束了。
“刚才刘老师她们去门口听你讲课，说你讲的特别好。”
宋思言从面前的课本中抬起头，看向还是有些拘谨的江窈。
江窈点点头，抿了口热水，嘴唇受到滋润才恢复了大半血色：“谢谢，学长讲得也很好。”
虽然不至于惧怕陌生人的搭话和恐惧人群，但江窈依旧做不到能和不熟悉的人侃侃而谈。
他们整个项目组被分散到了很多小学，一位志愿教师会被安排一到两个年级，这边的学生少，一个年纪也就一个班。
巧的是，宋思言和她被分到了一模一样的两个班级，只不过科目不同，平时交流自然也多一些。不过这几天以来，基本上都是宋思言在主动说话，江窈一一回答。实在有不太懂的地方，江窈才会去主动开口。
宋思言自以为将自己心思藏得不错，但那天看到江窈和傅衍舟一起离开的景象还历历在目，他也不敢直接问她他们的关系，只能在这几天里尽可能地多照顾她一些。
“在宿舍住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江窈闻言，想了想他们的带队老师从学校带来的唯一一个暖手宝，还因为夜晚经常断电而无法使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宋思言的问题。
“还、还可以。”
“有什么困难就跟我提。”
江窈吸了吸鼻子，见宋思言又说了两句回过头去之后，才默不作声地甩甩头，尽量忽略掉那轻微的昏涨感。
不知道谁往炉子里又添了炭火，江窈逐渐觉得屋子里闷热起来。她拉好棉服拉链，走出办公室打算透透气。
“老师老师。”
棉服衣角传来一股小小的力道，江窈低头看过去，是个双颊泛红衣服旧旧的小男孩。
江窈对他有些印象，好像是叫小川。因为他昨天没来上课，今天来之后听这里的刘老师说，昨天他妈妈生了病，家里除了他就只有年近百岁同样卧病在床的爷爷。
爸爸抛妻弃子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奶奶早早去世。才上三年级，小川几乎就已经撑起了大半个家。
而他也争气，成绩很好。方才的题目，同班的学生，几乎都没有完全做对的，他却做的非常优秀。就连其他科目，也是班级前列。
此刻他眼睛亮亮的，用带着西川口音的普通话，有些羞涩的叫她。
江窈蹲下去，改成仰视他的姿势：“小川，怎么了？”
“昨天没学的题目，我已经做完了。老师，你可以忙帮我批改吗？”
“当然可以啦。”
江窈摸摸他的头，接过他从身后递上来的作业本。无意间却看到了他稚嫩的手上早已经布满粗糙痕迹，甚至还有触目惊心的裂口。
江窈把小川带到办公室里自己的位置前，简单的计算题目三两下就批改完，她却没急着把作业本还给他。
“小川，你妈妈好些了吗？”
小川犹豫片刻，摇摇头：“妈妈好像病得更严重了，一直在发烧，还有咳嗽。”
江窈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这边的医疗资源非常落后，在不清楚小川妈妈具体病情的情况下，他们带来的那些药江窈也不敢乱给他拿。可是稍微说的过去的医院，都离他们这片区域有四个小时的车程。
江窈想了想：“那明天你让你妈妈来学校，我和宋老师送你妈妈去看医生好不好？”
小川眨眨眼，可爱的脸庞却有着远远超出这个年龄的成熟神色。
半晌，他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