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关都过不去,那就别提什么忽悠人了。甚至连杨小菊本人都忘记了,当初为了能让方恺安心地潜伏在天津,他编造出来的那几个可以让方恺招供的线索全都是假的!至于在大连和哈尔滨的那些复兴社特工嘛——自从陈醒言撤回天津之后,整个满洲地区除了那个屡建奇功的“富士山”以外,哪里还有其他有价值的潜伏人员呢?
“可是……”
“你想想,就算你去了前线,去行动处,以你的级别,又能做多少事呢?最多做个连长,作个行动小组长,现在战场上、行动处也不缺你这一号人物吧。有什么用?别忘了你没有受过专门的军事训练,你上了前线等于是炮灰,你最大的作用就是目前这个位置。
更何况,军队、行动处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你一个从小在大连长大的人,能够融入到主要由南方人组成的军队中吗,难道你想去东北军,他们将东北丢得那么快,真指望他们抗日。
你不怕死,非得去军队也成啊,提出退出潜伏任务啊,说不定戴处长就批了,但是这样办,肯定会降职使用,而且恐怕没有那个上级会赏识你。至少在天津站是没有人会用你的。”
“我错了。”满头大汗的方恺低头称错,马上又强笑道:“多谢杨科长指点。”
杨小菊微微颔首,表示认同。恰在此刻,方恺小心翼翼地将一个被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金条轻轻放置于杨小菊眼前的桌面之上,脸上洋溢着谄媚的笑容,轻声说道:“实际上,我始终对杨科长您的关照心怀感激之情。这只是一份小小的心意,还望您笑纳,切莫嫌弃。”
杨小菊伸出手指,轻轻捏住金条,略微估量了一番,心中暗自惊叹,这金条竟然重达两条大黄鱼!他的眼神也随之一亮。旁边的方恺看得清楚,趁势哀求道:“杨教官,您看能不能给我换个任务?我确实有难处。”
“合着我费了这么半天嘴皮子是白说了!“杨小菊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挫败感,他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在忽悠下属方面的能力充满自信。在天津站,他甚至敢称自己是第二,就连吴景中都不敢自称第一。然而,面对眼前的这个学生,他竟然遭遇了失败。
杨小菊暗自思忖着,这个方恺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一定事先做足了功课,对自己的手段和策略了如指掌。这让杨小菊感到十分惊讶,同时也意识到遇到了一个强大的对手。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方法和技巧,思考如何应对这个挑战。
杨小菊轻轻一笑,盖上匣盖,扭头正色对方恺说道:“你这事我会给戴处长说说,但这礼物你拿走。我这人向来公事公办。”
本来已经面露喜色的方恺,心中暗自窃喜着,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地讨好了杨小菊。然而,就在他期待着对方回应的时候,杨小菊竟然说了最后一句话,犹如一记闷棍狠狠地敲在了方恺的头上,让他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那原本灿烂的笑容,此刻变得僵硬而扭曲,仿佛被人掏心打了一拳一般,令方恺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杨小菊,眼神中充满了惊愕和不解。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杨小菊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不过,方恺并没有沉浸在震惊中太久,他迅速回过神来,再次凑近身子,压低声音,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对杨小菊说道:“杨科长,您就收下吧!这真的只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而已……”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似乎生怕杨小菊会拒绝他的请求。此时的方恺,已经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份礼物上,他渴望通过这种方式来拉近与杨小菊的关系,以获得更多的好处。
然而,杨小菊却丝毫不为所动,他的脸色变得愈发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恼怒。他用力挥了挥手,打断了方恺的话,声音低沉而坚定地说:“方恺,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搞这些小动作!我是不会收你的礼的!”
面对杨小菊如此坚决的态度,方恺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手里还紧紧夹着那包沉甸甸的金条,显得十分尴尬和无奈。最后,他只能悻悻地叹了口气,默默转身离去。
其实,杨小菊并不是不收下属的礼物。恰恰相反,对于某些人送来的礼品,他往往是来者不拒。只是,方恺显然并不属于这个范畴之内。或许,在杨小菊的心中,有着自己独特的评判标准和处事原则吧。
他可以理所当然地收受自己人的礼物:每一个差事都需要有人去做,但差事肯定会有好坏之分呀,或许这个差事危险性比较低但是好处却很多,而命令权又在我手里边儿,我让谁去做不行呢?让你去干好差事,难道不是应该把好处分我一点儿嘛,这可是我应得的!
不过这只是针对自己人才这样哦,如果换做别人可就完全不一样啦,尤其是他清楚地知道方恺这次的潜伏任务可是戴老板亲自安排下来的,在这种情况之下他那还敢替方恺去向戴处长求情,那简直就是在找死呢!更何况收了人家的礼却不给人家办事,这无异于在黑暗的房间中与一头品性不明的猛兽共处,这不是自讨苦吃、自找没趣,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