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竟然会结束自己的生命?这听起来可笑,但在上次的【事件】爆发之后,这不再是玩笑,而是冰冷残酷的现实。
事件之后,【怪异】们虽然活了下来,但是来自于事件的恐惧却深深地烙印在了那场事件每一个参与者的灵魂深处。这些年来,因为受不了那份反复的恐惧而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怪异,不止三四头。
制造恐惧的怪异竟然也会感觉到恐惧?实际上,正是因为它们制造着绝望,才更加能够切身体会到那股浩瀚如深海的恐惧。
陆明又何尝不是?
他也曾因为那挥之不去的阴影和恐惧发狂发疯,若不是因为遇到了……【它】,他恐怕已经意志崩溃,陷入了精神世界的无边炼狱,即使活着也和死掉没什么区别了。
所以,在陆明一开始看来,灰鲲应当是因为事件后遗症,而自主结束了生命。
但是在与傅司的数次交锋后,对方漠然无畏的态度却让他很难不在脑海中诞生另一个荒诞的猜想——
“灰鲲难道真得是你杀死的?”陆明质问道。
“是,但又不是。准确来说,它是自我了结的。”傅司道。
傅司的话无论真伪,倒是符合了陆明心中的猜测,但是他依旧看不透傅司——傅司明明可以借此机会通过含糊的话语令他心生忌惮,但是却选择了坦然告之。
这是为什么——这个人类凭什么还可以如此冷静?
他并不是害怕傅司可能伤害到他,即使是四十年前,【玩家】盛行之时,他虽然曾经忌惮过某些强到离谱的玩家,但也算不上畏惧,因为他们都杀不死它。
但这一次不同以往,【仪式】一事绝对不可以出错。
这既是他脱离【里世界】的唯一方法,也是与【它】签订契约时候所拟定的条件——即使强悍如他,也对【它】那诡异之极的能力感觉到头皮发麻。
他正要开口再做试探,就忽然听见傅司说道:“如果你害怕【仪式】失败,比起这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你应该有其他更加重要的问题才对。”
陆明瞳孔骤然缩小,如针一般死死钉在傅司身上。
他冷冷道:“什么问题?”
……
……
“我是怎么知道这栋大厦的——你现在应该在奇怪这个问题。”
大厦的入口台阶前,“宝木遥”忽然停下脚步。
她抬起脸,忽然对女孩露出一个笑容,“我知道你在等着我走进去,因为你现在没有办法走出来。”
女孩不说话,因为她确实是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傅司会找到这里来?
至于傅司不愿意走进大厦,在她看来反而算不上什么问题。反正只要【仪式】完成,除非傅司逃出南城,否则要碾死傅司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
“这座大厦,净高三百米,曾是南城的第一高楼——”一顿,宝木遥继续说道,“但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许愿梦中所站立的那栋大厦就是这栋大楼,她以为她的噩梦是关于‘未来’的梦,但实际上却是关于‘过去’的梦。所以她才无法根据梦中的画面找到现实所在地,因为这栋大厦附近的社区早就经过了好几轮的城市更新了,在二十年前阔刀大斧的城市建设中,路网都发生了大改,建筑机理和格局更是发生了彻头彻尾的变化。许愿找不到,也并不奇怪。”
一顿,宝木遥忽然问出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虽然试图借助灰鲲事件这一仪式入侵现实世界,但是你真的了解这一仪式吗?”
“你想说什么?”女孩冷冷道。
“我想说——你其实根本一点也不了解灰鲲事件。你虽然遵循着仪式的规则,诱使这11名女孩在家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是11名,为什么一定是在家中吗?”
女孩不说话。正如傅司所言,她其实并不了解仪式,因为害怕会破坏仪式,所以她只是推动着仪式继续往下走,但并没有干预其中。
难道这【仪式】之中有什么隐患?
令她不适的是傅司似乎看出了她的内心活动,笑着说道:“放心。仪式并没有问题,恰恰相反,仪式完美极了。”
女孩嘴角略微抽搐着。傅司的话虽然是她乐于听见的,但是对方那笑容中透露出来的轻浮态度却让她极为厌恶。
傅司太过有恃无恐了,而这背后的嘲讽和轻蔑更是毫不掩饰地透露了出来。
凭什么一只就要被碾死的小虫子会如此嚣张?
她就要发作,忽然间收到了某个讯息,眼神不经意地掠过上空,灰鲲腹部的起伏频率放缓了——这说明【仪式】就快要彻底完成,本体也快要彻底进入现实世界了。
“五十,五十,三十八。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宝木遥忽然报出一串数字,打断了她的思绪。
但已经胜劵在握的她已经并不在意对方的无礼,她只将对方的举措看作是蝼蚁临死前的挣扎与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