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奇妙的比喻——
就像是从某个猎人的铁夹子陷阱中,拖出被卡得死死的右腿。每动一寸,都会让那些咬入血肉中的钢铁牙齿,在肌肤上划拉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那一段三年前的车祸事件回忆就是卡在了某个“陷阱”中。一旦他试图将其全盘拖出,就会给自己的意识带来巨大的破坏。
——将自己的意识崩成碎片。
好则变成植物人,坏则变成傻子。
他对于变成那种歪嘴斜眼流着哈喇子的状态半点兴趣也无。
那么,就此打住吧。
“我投降。有什么谜题就交给傅司好了。”
他说道。他口中的傅司当然是完整状态下的他。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已经做得足够多了。已经明确了【求死之心】是某只怪异悄悄塞进他脑子里的,也明确了这谜题与三年前的车祸事件有关系。
至于更多?
没有了。在缺少更多信息的情况下,这是他可以做到的极限了。
而且……是真得很痛。
虽然他这么轻描淡写,但其实刚才在回忆时候的疼痛大概是他所有经历过的痛苦中排第一的。如果是另外一个“他”一定会欣喜若狂,但他还是敬谢不敏了。
更何况。
现在还有更有紧要的谜题放在眼前。
他摸了摸腹部,那里恐怖的伤口竟然已经痊愈了。
撑着树干站起身来。
他尝试着原地跳了跳,感觉到了莫名的轻盈。
“竟然还在高兴么?”
冷眼旁观的女人忽然说道,“你还没有发现你已经被寄生了么?”
傅司不说话。只是通过弹跳、挥拳等动作,开始适应自己骤然加强的身体素质。
女人的冷笑便愈发明显:“装模作样。你为何不挥舞看看你的左臂?”
他停下来,看向女人。
“比起我,你应该更担心你自己才对吧。”他说。
女人微微色变。
他说道:“你才是,还没发现么?你的另一半身体,始终挤不进来。”
女人的脸色更加难看。
“是你搞的鬼么!?”
这是女人唯一可以想到的原因。
确实如他所说,女人刚才用尽了力气,可就是无法将剩下的那一点身体拖进来!
傅司摇摇头:“我就在这里。又能搞什么鬼呢?让你进不来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你卡住了。”
“鬼话!我早就将那面墙给打碎了!”
“可是,你打碎的只是那面物理意义上的墙体而已。”他眼神平静地看着她,“还有另一面墙,你可并未打碎。”
少年那眼神令女人浑身不适,有一种被剖析透彻的错觉。而他的话更是让她内心泛起了一种莫名不安。
她忍不住质问道:“还有什么墙!”
他却忽然换了话题:“这片郊野公园,你不觉得熟悉么?”
女人阴沉着脸:“回答我的问题。”
“我并没有进入这片‘郊野公园’之前的记忆,但我也大概猜测到了一些事情。”他说,“你难道不奇怪——为什么你会是从这片湖中出现的?”
看着少年那自顾自说的样子,女人深吸一口气,将那股暴躁按捺了下去。为了得知原因,不得不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为什么是这片湖水?这有什么奇怪——这不就是那个贱人小孩淹死她的弟弟的地方么!”
“对啊。这是‘小女孩眼睁睁看着她弟弟死去’的地方。”他重复了一遍。
“玩这些文字游戏有意思么?你究竟想说什么?难道说‘见死不救’就没有错么?更何况在那种情况下——即使她的弟弟并没有失足落水,她也会乘机将他推下水的。没有区别!”女人说道。
傅司眼中流露出奇怪:“你为何这么确定那个小女孩是怎么想的?”
“这个贱人小孩是我的女儿,是我看着她长大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想法?”
“不对。”他摇头。
“什么不对!”女人的触手暴躁地拍打着湖水,“说到底,这到底关你什么事情!你不是说你对拯救这个贱人不感兴趣么?!那就赶紧给我滚啊!”
“还是不对。我的确对于拯救谁不感兴趣。但我对于‘解谜’很感兴趣。”
“解谜?有什么谜好解的!你不是一切都明白了么?这个贱人——”女人一只手指着树下的女孩怒吼着,“她杀死了她的弟弟。所以,她该死!你明白了么?这就是谜题答案!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你——”
女人陡然停下了说话。因为她发现少年的视线忽然看向了天空。
一股巨大的惶恐陡然席卷了全身。这份惶恐远超过之前任何时刻。
就有什么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