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衍则低垂着眼帘,仔细听着师祖的话语。
“我与你师祖母曾在九州见识过太多太多的仇恨导致的惨剧了,曾经我们在一个小镇为了保护民女杀了为非作歹的狗官。事发后官府并未找我们的麻烦,但是也就在我们离开那小镇不久,那一家人就被安插了莫须有的罪名问斩了。”
“我和你师祖母听闻这事,一度将事情闹到州府上去,但是结果呢。”
老汉叹了口气笑着看了看天。
“那狗官连带下属的九族皆被问斩,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多少无辜的人因此葬送了生命。”
“从那以后我就明白,许多事都并不是杀戮能够解决的,之后我们就只能帮助被异兽袭扰的村镇。”
“我们都老了,许多事都做不了。这些事不该是这样,但我们也无力再改变什么。”
“我们的力量也很有限,只能保得下这个小村落而已。”
老汉说到往事,神情逐渐低沉下去。
“哈哈,人老了,老是喜欢讲起以前的事情,跑题了都。”
他忽地又转过话题,朝黄衍哈哈一笑。
黄衍分明能从老汉那眼中看见厚重的苍凉与悲哀,就像是一直以来的信念崩溃后上面落满了厚重的灰尘。
“说回正事,你的优势就是在于迅捷轻巧,所以匕首也相当适合作为你的武器。”
“匕首之意,在于袭。出其不意,刃走偏锋,只攻不防,寻找对方的破绽,舍身一击,一击就要致命。”
“你应该尽量避免与对方正面交锋,避免缠斗。若是进入对峙,要在短时间内快速进攻,逼迫对方防御,再寻机会制敌。”
老汉说着,边手持断伥为黄衍演示起来一些招式。
“匕首偏短,所以我们得以身为刃,充分发挥身体中每一块肌肉的运用。”
他边说,一边右手持断伥伏下身躯,重心前压,右手远远伸出,整个身体就仿佛一根绷直的皮筋,划出去老长。
断伥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幽蓝的弧光,仅仅只是轻轻一挥,就仿佛划破了空气一般留下短暂的真空刀路。
此时正值初秋,后院中有一棵顶端有些枯黄了的梧桐正落下树叶。
枯叶缓缓地飘下,落在空气中的刀路上,竟被切开成两片纷然落下。
老汉整个人就像是一柄极其危险的锋刃,散发着冷冽的杀意。
在黄衍看来,那刀路划过的路径正好可以隔开一个成年男子的脖颈。
“匕首不能拘泥于一招一式,要把匕首想象成自己身体的延伸部分,用最尖利的刀剑,击破敌人最薄弱的地方。”
“衍儿,接下来可要看仔细了!”
话音刚落,老汉的身影如同长虹一般击出,断伥破开风声,仿佛发出了畅快的虎啸。
黄衍震惊了,他从未想过一个人的身形竟然能如此诡异。
那白发老汉的身形如同一道气流,一阵微风,一片落叶,甚至是一抹刀光。
无从捉摸,难以意料,刃锋无常,嗜血森寒。
那些刀路不停的在空气中形成又消散,每一刀都凝聚着难以言喻的意。
观摩着老汉的一招一式,黄衍心中逐渐生出一阵明悟之感。
刃锋交错,仿佛凝成了一个字……
老汉注意到了黄衍的眼神,脸上不自觉地添上了一抹欣慰之色。
“衍儿,可看明白了?”
他终于停下,略带期待的看向黄衍。
“若是徒孙没看错的话,师祖可是描了个‘杀’字。”
黄衍带着笃定的语气说道,老汉的每一次出击,都恰好落在这“杀”字的笔画之上。
“哈哈哈哈哈!好!衍儿悟性甚好!”
老汉发出了畅快的笑声,将之前的阴郁一扫而空。
“这是我在莽荒数十载,经历无数生死瞬间,挥动数万次武器悟出的意。”
“杀。”
他的语气激昂愤慨,但在这“杀”字上却是淡然至极。
“杀字七法,谓之七杀,就凝结在杀这字的笔画之上。”
“撇捺横竖点,划提切斩刺。世间一切武器,也离不开这些招式。你既然已经看仔细了,以后就慢慢悟吧。”
老汉畅快的收起断伥,交还给黄衍,欣慰的摸了摸他的头。
“师祖,徒孙有一事不解。”
黄衍思索片刻之后朝老汉提出了疑问。
“但问无妨。”
“既然是杀字七法,但杀字仅有六笔,何来七法之说呢?”
老汉听到黄衍发问,抬头看向天上的流云,语气中添上了几分释然。
“只要你还握着兵刃,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说罢也不等黄衍有所反应,径直回屋里去了。
黄衍盯着手上的断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