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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一早贾赦便结了史府送来的信,说是史鼎得了旨意,调任负责这京中防务一事。贾赦听了自然欢喜,忙备上礼,又翻出许久前写下的贺喜帖子,要亲自登府去庆贺。史菲儿自然也是听闻此事,又想起史鼏留下的那对孤儿寡母,想着如今也不知是怎样的情况。虽说这几月府中频有喜事,史鼏的遗孀也都依旧例随了礼,但毕竟因身份所碍从未登府来贺,自己也许久不去史府,自然从上次一别后,再无见面。借此机会史菲儿特意命人备下了些礼物,命张夫人一并带过去给她们。又叮嘱张夫人,给汪夫人带话,若是有何需要也可直接与自己来提,毕竟如今只身养育孤女也着实不易,这汪夫人不便走动,那湘云年幼倒是可以来接来府里逛逛。如今府里女孩儿也多,亲戚见多走动走动,见见也是好的。张夫人自然是都一一应下,带着礼物去了史府。
王夫人这几月到也是没闲着,自从元春被赐婚郡王妃,便不时有亲眷朋友来府里走动。来者自然少不了要夸赞王夫人教养有方,将女儿生养的如此优秀云云,王夫人也是觉得面上有光,原先因要忙着操持贾珠的婚事,出不得府去,如今贾珠婚事已成,儿媳家世背景虽不太合自己心意,但倒是恭顺谦和,如此也让王夫人满意了些。如今能腾出手来,王夫人少不得要出去走动走动还些人情礼数。
这一日,王夫人本要出府去瞧瞧薛姨妈,还未出门,东府便急急来了人来请王夫人过去,说是朱夫人有事相商。王夫人心里纳罕,这朱夫人前几日本该按例来府上问老太太的安,却都未到,说是身体不是。怎么今日倒是得了空来寻自己去府上议事了?王夫人本不愿去,那来请的婆子倒是恳切,好似王夫人不应自己便不能回去复命,王夫人瞧着无奈,也只得应了。
坐了马车,到东府也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王夫人下了车,早早便有贾珍的填房尤氏带着丫鬟婆子在一旁恭敬地候着。王夫人见了倒是有些奇怪,朱夫人与自己倒是相好,平日若是自己来府,定是早早便迎了,但今日明明是自己巴巴请了自己来,怎么现在倒不见人了。王夫人问尤氏道:“怎么不见你家太太?”尤氏抿了抿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顿了顿才道:“今日太太早起便觉得有些不适,现在躺着歇息一会儿。”王夫人听了心中更是起疑,这一早便觉着不适,却还请了自己来,忙问:“是哪里不适,可瞧过大夫?前些日子便听闻是有些不适,怎么还不见好?”尤氏听了这话面上有些窘迫,支吾道:“这病倒不宜吃药,大夫说好生养着便是,婶子一会儿见了就知道了。”王夫人听了更是奇怪,哪有生了病还不宜吃药的?心里一凛,忙又快走了几步。
待王夫人进了屋,边见朱夫人斜倚在榻上,如今已快六月,天气已是转热,可朱夫人仍在身上搭了个薄被。王夫人几步走到近前,再瞧朱夫人脸瞧见忙上泛白,气色不佳,眼中也失了些神采。王夫人忙问道:“今日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能有自己这身体要紧?可曾瞧见大夫了不曾?你病了便好生歇着便是,何必硬撑着。如今你也有了帮衬,自是不该如此自己劳累着。”
朱夫人见王夫人来忙请王夫人上座,又命人上了茶,脸上倒是羞怯起来,朱夫人捏着手中丝帕道:“你我妯娌平日里最是亲近,这话我也只好与你说说,若是旁人我道觉不好开口了。”王夫人点头道:“自是如此,你有话与我直说便是。这大夫瞧过怎么说的?前些日便知你有些不适,这病最怕久拖不治,你可自要当心。”朱夫人听了这话更觉窘迫道:“让弟妹费心了,我这真不是病。只是如今年岁大了,冷不丁又来这一回,倒有些手忙脚乱了。真是未曾想过我这把年纪,竟然……”朱夫人忙将帕子掩了脸。王夫人倒是离得颇近,朱夫人最后那句“有孕了”倒是听见了。
王夫人不由一愣,这朱夫人可是年长自己几岁呢,如今贾珍的儿子贾蓉再过两年都该说亲了,这朱夫人竟然又怀了孕!这也真算是老蚌怀珠了。王夫人沉默片刻,脸上堆笑道:“如此可是件大喜事呢!你怎么不早说出来让我们都喜一喜,反而是藏着掖着,害得我方才好一阵担心。”
朱夫人红着脸道:“喜事倒也是喜事,我这把年龄又有了,反倒是不好开口呢,早些时日觉得身子不爽利,只觉得是年纪大了,精力不济罢了。前几日反应大了,再请大夫一瞧才方知如此。如今老爷更是醉心修道,此事报与他,也只让我好生休养着。珍儿也是不常在府,万幸这尤氏是个勤快懂事的,如此府中之事多半可以交付与她,我倒也能省点心。”王夫人瞧了眼一旁候着的尤氏心想怨不得方才自己问尤氏她支支吾吾呢,这婆婆怀孕让儿媳妇说出来自然是不好,倒也是个有些分寸的。朱夫人又道:“今日请弟妹来,着实也是想让弟妹帮我个忙,如今此事还未报与老太太知晓,想来想去,此事也只能劳烦弟妹帮我给老太太送个信。因大夫说我如今年岁大了不易走动,如今也不算稳健,让多躺着休息。怕是这一个月我都不能亲去请安。可此事让儿媳去说也是不好,思来想去,我素来与弟妹相好,也只好请弟妹于我在老太太跟前打个前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