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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听到贾母开了口,立刻止了动作。指着贾瑚道:“你且好生交代,若不是今日老太太开口,要罚得你心服口服,只怕是你这顿板子早就挨上了。说清楚了,若是犯了大错看我不揭了你的皮去!”言毕又作势将戒尺在空中挥了一下,却未落到贾瑚身上,贾赦背着手捏着戒尺立在一旁。
史菲儿知其不是真要打,若是真打还费这般口舌作甚。便对贾瑚道:“今日之事,瑚哥儿你且一五一十说个清楚,且不能如刚才那般避重就轻。说清楚,若错了自当领罚,若无错也不能平白挨打。”
跪着的贾瑚嘟着嘴道:“回老太太,今日归先生先讲孝经,后又提起这二十四孝来,问弟子学生是否读过这二十四孝?瑚儿就说自己读过,归先生便让瑚儿给大家讲解讲解。”贾瑚顿了顿,快速扫了眼贾赦表情,压低了声音,“瑚儿就讲了埋儿奉母这一则。”
“那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与众人讲解的?”
“瑚儿说了这则故事,又背了这故事的题诗。只是……”贾瑚眨巴眨巴眼睛瞧向贾母,犹豫着是否继续。
“你是黄牛犁地呢,抽一鞭子行一步?一口气说清楚了,别断断续续的。”贾赦挥了挥手中的戒尺,贾瑚缩了缩脖子,撅着嘴小声继续道:“瑚儿说这人就是假孝顺,不值得仿效。”
“一派胡言!”
贾瑚听了有些委屈喃喃道:“一个三岁小儿能吃了多少去?因祖母疼爱分食与孙儿,他见了竟然怕因此便影响了供奉母亲,就动了杀子的念头?这不是蠢么?且不说家中生计艰难本就是这儿子无能,不从自己身上计较,反而作出这样惊世骇闻的事来。况且这祖母若是知道这孙儿是因为她分食而亡,这位疼爱子孙的老太太还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呢!难道孝不应是遵从母意去?自己无能却寻歪道,故而瑚儿说此人是假孝顺。”
“你这猴崽子学问不通,歪理一堆!”贾赦对贾瑚这番话倒不陌生,此前自己也是领教过,而且这孩子的问题刁钻,着实不好回答。而且事后再顺着这孩子的思路细想,却觉得似乎还有几分道理。这是这番话说给自己也就罢了,若是说给老师听,自然会惹人动怒。
“还有……”贾瑚张了张嘴又要继续。
“还有!”贾赦挥了挥手中的戒尺,“你这猴崽子你再信口胡言,看我不打你。”贾瑚闻言,撅着嘴闭了口。
史菲儿自然清楚贾瑚的这番话,早些时间贾瑚便与自己说过,自己倒是很赞同贾瑚的质疑,这故事在自己看来真是胡扯的不行,做儿子的没本事就罢了,不想着如何进取反而想着怎么减少张口吃饭。万幸这事结局还不错,要不然史菲儿都替那孩子觉得冤。
听了贾瑚的一番话,再瞧贾政的脸色,似乎也缓和了不少。毕竟如此看来,是贾瑚的一番话激怒了老师,似乎是自己错怪了贾珠。
“珠儿,瑚儿说的可属实?”史菲儿看向与贾瑚一同跪着的贾珠。
“老太太,瑚弟说得属实。只是瑚弟少说了一点,老师问他人可否有异议时,珠儿也问,若是郭巨并未挖到财宝,此举是不是就不会被天下人所知?那时别人评价是否还会如此?会不会那时有人评价这郭巨是个目光短浅不思进取的蠢人,只为了奉养母亲却将亲儿害死?学生不明,究竟是这坛金子证明了郭巨的孝顺,还是这事证明了其孝顺?此时老师才气得离了课堂去。”
待贾珠说完,再看贾政,又是气的青筋爆出道:“让你学孝道,你不知其解也就罢了。还强词夺理胡乱编造,气走老师你还有理了?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说罢便要抢贾赦手中的戒尺要责打贾珠。
“你且莫动气,”史菲儿此时忙出口阻拦道:“我倒是觉着这两小儿说的有几分道理。”
贾政忿忿住了手看向贾母:“老太太莫要替这不肖子求情了。今日能做出课堂之上气走老师,他日还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来!”
“倒不是我为他俩说情,只是我身为祖母倒是颇有些感触。这为母为长者都是巴不得子孙出息的,若是资质有限不能出息,也还是希望这子孙平安的。再说这埋儿奉母的,郭巨平日是否孝顺暂且放在一边,单说他有这心思在我看来就是个不孝的。这孙儿反而因祖母疼爱丧了命去,我不知别人如何,换做是我,我觉得还不如给我根绳子让我死了算了。倘若这孙儿有事,我倒是觉得这郭巨母亲倒是会第一个站出来怒斥这郭巨不孝。”史菲儿叹了口气,看向两人,“我这么说也不过是将其推演自身,有所感悟罢了。若说对子女为人父母责罚多少还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但对于孙辈却只剩下疼爱了,哪里忍心见其受半分苦去。”
贾赦见贾母脸上露出悲戚之色,忙出言安慰:“都知老太太心善,见不得旁人受苦。不过是则故事,况且这郭巨还挖出天赐黄金,后来既侍奉了老母又养了儿子。这才传为佳话。”
“如此一来,我也有了珠儿的一问,究竟是这行为为孝还是因挖出这金子为孝?你们弟兄都是念过书的,与我分解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