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雷郁闷地说:“这个局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你帮我想一想。”
沈留祯看着石余乌雷,不由地在心里头腹诽:好家伙,这么大的一个题目,既是家务事,又是天下事。
寻常百姓人家的家务事,人情长短就已经是个无解的难题,外人掰扯不清楚了。
更何况这还是君臣父子间的嫌隙……问他有没有破解之法?
说实话,不说他没有那个本事,即便是有,他也不想掺和,因为弄不好就会掉了性命……
可是乌雷用可怜巴巴的期待眼神看着他,似乎真的已经煎熬苦恼到走投无路了。沈留祯还是心软了。
他清了清喉咙,尽量用温和,好像十分有希望的语气问:
“这种事情,得找到症结所在才好对症下药。嫡皇孙觉得,陛下和太子殿下二人的嫌隙,症结在何处?”
乌雷傻眼了,眼睛聚不了焦,因为在那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画面,桩桩件件的琐碎。过了一会儿才恼怒地说:
“我要是看得懂,还用问你吗?!”
沈留祯被怼,很是夸张地抿了抿唇,脸颊上那两个小酒窝都被他逼了出来,想了想说:
“您是嫡皇孙,您离那两位最近,您都不知道,我一个无品无阶的嫡皇孙伴读,又去哪儿知道去?”
乌雷一个眼刀甩了过来,问:“你这是在讨官?”
“不不不……”沈留祯连忙嬉皮笑脸地说,“真不是,我的重点在我不知道上头,真不是讨官。”
乌雷陷入了思索之中,愁眉苦脸,无意识地卷着手里的马鞭又松开,反反复复,过了一会儿,他神色郁结地说道:
“他们最近的人,怎么可能是我呢?离陛下最近的人,是那个太监宗爱,离我父王最近的人,是东宫里头那几个帮助他处理政务的属官。”
话音刚落,站在东宫门口的两个人,就看见太子石余天真带着几个常侍和属官,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一向注重仪态规矩的石余天真,满脸的急色,脚下都快飞了起来。
沈留祯和乌雷连忙避让在一旁。乌雷在太子到了跟前时,恭恭敬敬地喊了声父王。
可是石余天真却只是“嗯”了一声,看都没看他一眼,就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看那个样子,是往陛下那里去了。
沈留祯和乌雷都很惊讶,乌雷直接拽过了末尾一个跟着的小太监,问:
“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小太监说:“回嫡皇孙,陛下命人将东宫属官陈昌石陈大人给抓了,要游行斩首。”
乌雷一惊,忙问:“什么罪名?”
“小的不知。”
小太监见乌雷愣愣地收回了拽着他胳膊的手,连忙跟上前头走了。
两人看着他们急匆匆而去的背影,都隐隐闻到了山雨欲来的味道。
“我去看看。”乌雷说着拔腿就要跟着去。
沈留祯连忙一把拽住了他,着急地说:“太子殿下现在去,定然是去求情的,这是违逆着陛下的心思对着干,多半讨不到好。你跟着去干什么?将自己跟太子绑在一块儿惹陛下厌烦?”
乌雷一双深邃的眉目陡然凌厉了起来,恼怒地问道:“你这是什么话?!”
沈留祯一时急切,直觉自己这个话说得有些“过”,于是连忙转了语气,耐心地说:
“嫡皇孙,你现在不跟着去,日后还有个从中斡旋的机会,若是现在跟去了,惹了陛下不喜,以后陛下还会想听你说话吗?”
乌雷思忖了一会儿,眉目渐渐柔和了下来,站在原地不动了。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虽然好像都在沈留祯的意料之中,但是又好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一场雨后发生的滑坡泥石流……太过于令人震惊,以至于沈留祯都忘了自己曾经预言过,会有这么一天。
当时太子去找陛下,两个人之间到底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后来东宫属官牵连甚广,一连被杀了许多人。
传言说,太子意图谋反,平日跟东宫比较近的官员,都遭到了清洗,而且受牵连的大多都是汉人官僚。
一时间,东宫里头人人自危,外头人看东宫,也是一块沾不得是非之地,连给乌雷上课的太傅也请了病假不敢来了。
陛下没有下令废太子,也没有下令幽禁,可是却跟废了,幽禁了没有什么不同。
东宫的书库里,站在书架旁边的沈留祯,捧着一本书籍心事重重。
那书上的字体,书法造诣颇深,看着极为养眼,且行文字字珠玑,天文地理水利风俗皆有涉猎,全是一个知识渊博之人,对于内政军事之策的种种建议和利弊论述。
沈留祯将书页合上,看着封面上那作者署名处的“谢白正”三个字,内心一片荒凉。
一代名臣,惊才绝艳,深受皇帝倚重和信任又如何,说死也便死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