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说什么也迟了,方才是她自己亲口说“与师父商量”,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但当初选仙尊做师父时就说了,我不擅长与人分享,并且永远也学不会这个……您当时没反对,我便当是默认了,所以今天这个局面我没有办法释怀,在我想到怎么办之前,只能打破牙和血吞硬忍过去。”
南扶光欣赏了一会儿小师妹花容失色的目光,才转回来,对宴几安没多少笑意地笑了笑——
“在此之前,请别再想着再用什么稀奇的宝贝弥补我,弥补不了。从我十来岁初生气海那日,站在您的面前那一刻起,‘拜师‘就成了一辈子的事,这件事情比任何稀奇宝贝都来得重要。”
南扶光挣脱手上的束缚,不着痕迹拂开手腕上握着的手。
掌心温热的触感猝然抽离,宴几安看着自己捉空的手居然也有片刻的愣怔。
“就这样,我说完了——最后恭喜师父再得爱徒一名,南扶光告退。”
语罢,南扶光当场祭出青光剑,顶着身后无数各异的眼神跳上去,毅然拂袖离场。
在她身后,白灸还在满地滚来滚去;
鹿桑不知所措地瞪着小动物似的眼睛;
宗主谢从投来的不赞同但赞赏的目光;
其他同门还陷入“你已金丹初期”六个大字带来的震惊中无法自拔。
以上所有,共同编织了庆祝南扶光突破筑基末期至金丹期的最强赞美圣音。
南扶光几乎想要拎起道袍下摆屈膝给所有人行礼,由衷感谢他们如此配合演出——
毕竟现在每一个人的反应,都和最开始她能幻想出的最好的剧本一般相符。
……
云天宗大师姐大杀四方。
她敢保证她凭一己之力搅黄了整个拜师仪式,现在大殿内应该没几个人是心情痛快的。
南扶光回到了自己的洞府,设下禁制一头滚上了床,掏出双面镜叫了吾穷,对面的脸出现在双面镜的第一时间,拼命往南扶光头上看。
“找什么?”南扶光问。
“绿帽子。”吾穷相当淡定,“好大一顶。”
“别逼我在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扇你。”
搁着双面镜,吾穷也是随便这位修仙界宗门大师姐放狠话,她要真生气就不会抱着双面镜不撒手了……吾穷瞥了她一眼:“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
南扶光陷入了沉默。
然后阴沉着脸真的准备关掉双面镜,吾穷见她这个鬼样子连忙喊了停,问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真龙和神凤在拜师仪式上缠绵难尽,当场顺便结为道侣?
南扶光翻了个很大的白眼又摇摇头,细细给吾穷说了自己的壮举,引来了三两声捧场的口哨,恭喜她真的做到了有话就说不做哑巴,迈出避免成为话本炮灰苦情女的重要一步。
然后南扶光提出一个让吾穷觉得非常匪夷所思的要求——
她请她到猪肉摊,把双面镜交给杀猪匠。
“干什么干什么?上次看你心情不好带你去看一眼,你还上头了?”吾穷一脸震惊,“为男人上头倒霉三年。”
踏马的。
“我就想看看他杀猪!看他手起刀落地杀猪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能心情好点儿,就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手起刀落一刀两断的——算了你不懂!我突破金丹期就是在他的猪肉摊!他才是第一见证人!现在我发光发热了苟富贵勿相忘我不该通知他一声吗!”
“南扶光,”吾穷认真地问,“你有病吧?”
……
就像自家养的宠物有点奇怪的癖好,只要不是吃粑粑,你一脸嫌弃但是很难不怜爱地满足它。
吾穷嘟囔着“你们修仙入道的脑壳都坏掉了”无限诽谤中,她到底还是不情不愿地带着双面镜去了趟猪肉摊。
此时凡尘间已是傍晚,一日里最炎热的时候。
双面镜中吾穷很是浪漫地给南扶光展现了一轮火红的落日,在余晖中,猪肉摊还是上一次看到它的样子,只是摊位后面没有站着熟悉的人,空无一人的摊位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在猪肉摊旁边支起了一个馄饨摊,小小的摊位不过是一个生火炉上面架着一口熬着猪骨的汤锅,蹲在烧的正旺的炉火旁,男人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包馄饨。
大概还是热的,身上的浅蓝的短褂汗湿一半成了深蓝色,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粗糙的布料与修士道骨仙风的仙气相去甚远,却清晰地勾勒出那宽阔的肩与窄腰。
男人侧着身,高挺的鼻尖在面颊一侧落下了小片阴影,因为重复着单一包馄饨的动作,半瞌着眼好像要睡着了,随意束着的发垂落一缕……
听见脚步声,那双几乎要闭上的眼总算是重新睁开,正巧那一缕乌发落在眼前,遮住他眼中的懒散与闲适。
“唔?”
他发出一声困惑的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