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时代,女工和童工被压榨得非常严重,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桑景云不到绝境,是不愿意去的。
她如今这身体,也干不了体力活。
桑景云道:“景英,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们多问问,说不准就找到了工作。”
桑景云最想做的,还是写小说投稿,但她需要钱买纸笔和报纸,也需要先把家里安顿好。
若是实在找不到工作,那她跟陆盈一起做针线,也是可以的。
她不爱做针线这样枯燥的活儿,但逼一逼自己,也不是不能做。
“姐你说得对。”桑景英听了桑景云的话,认真点头。
说话间,桑景云看到前面有一家洪兴纸号。
洪兴纸号是在上海县城开了百年有余的纸店,这些年从外头传进来很多新东西,洪兴纸号与时俱进,还开始出售钢笔等文具。
此时做生意都是代代相传,很讲诚信,产品的质量一般也很好。洪兴纸号不仅卖纸,还会自己印账册、簿折、经书和《三字经》《百家姓》这样的启蒙读本出售。
这些产品不仅标明纸质,还会用印章印上“洪兴纸号拣选精制”八个字,若是买回去发现瑕疵,可以到店里调换。
上海县城很多老一辈的人,用纸或者簿册都认准洪兴纸号。
不过近年来有了机器印刷,洪兴纸号的生意就差了很多,门可罗雀。
桑景云盯着洪兴纸号的铺子看了一会儿,往里走去。
柜台后面一个五六十岁的掌柜瞧见桑景云和桑景英,笑着问:“两位要买什么?”
桑家跟洪兴纸号没有生意往来,洪掌柜或许知道桑元善,但对桑景云和桑景英,是完全不认识的。
“掌柜,你这里能代写书信吗?”桑景云问。
洪掌柜道:“我们是卖纸的,不能代写书信,但若是你们有需要,我也能帮着写。”
桑景云闻言道:“洪掌柜,我姓桑,桑元善是我祖父。如今上海这边,外来人口越来越多,应当有很多人需要代写书信,若是洪兴纸号能提供代写书信服务,应该可以多些营利。”
桑景云也知道,一时半会,她很难找到工作。
既然没有合适她的工作,她不如创造个岗位出来。
这般想着,桑景云又道:“洪掌柜,可否让我留在你店里,帮人代写书信?”
桑景云将自己的想法,仔细说了说。
她代写书信,每封信收两个铜板,到时可以跟洪掌柜对半分,除此之外,洪掌柜不用给她工钱。
此时上海,从外地来做工的工人非常多,并且数量一直在增加。
到1937年,上海光是包身工,就有七八万人。
此时是民国初年,上海的工厂和工人没那么多,但也不少,这些人里,有许多人,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是想给家里去封书信的。
原主记忆里,每逢庙会,都有读书人摆了摊子,给人代写书信,而他们身边,总围着许多人。
这活儿不需要多少本钱,完全是可以做的,她在纸店帮人写书信,空闲下来的时候,还能用纸笔写点别的,或者蹭洪老板的报纸看。
她早就瞧见了,洪掌柜桌上,放着几张报纸。
桑景云直视洪掌柜,侃侃而谈。
洪掌柜惊奇地看着桑景云。
桑家破产一事,他也听说过,他只知道桑元善的儿子不成器,却不知道,桑元善竟还有个这般出息的孙女。
洪掌柜问:“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想到要出来挣钱?”
桑景云道:“不瞒洪掌柜,我家如今境况不好,连房租都要交不出了。”
洪掌柜想了想,道:“那你明日便过来吧。”
代写书信一事,是可行的,但他家中有识字的小辈,原本用不上桑景云。
只是桑家现在落到连房租都要出不起的境地,洪掌柜起了恻隐之心,也就愿意让桑景云来店里做事。
他们洪兴纸号,如今营收也日渐稀少,说不定哪天就要关门,好在子孙还算争气,即便家里的生意出了问题,也不至于落到桑家这地步。
“多谢洪掌柜。”桑景云道谢。
她也不走,反而跟洪掌柜商量,要做个“代写书信”的牌子出来,还说她可以和桑景英一道,去码头、造船厂那边宣传一番。
上海这边的码头非常热闹,停满了十丈有余的木杆大帆船。
在码头扛货的苦力、在船上工作的水手、负责维护修补帆船的工人……加起来数以万计。
这些人里,那些水手和修船匠人,还收入颇丰。
他们多是从外地来的,眼下临近中秋,肯定有人想给家里去信。
洪掌柜啧啧称奇,又一脸惋惜:“桑小姐,你若是个男人,再大上几岁,桑家说不定不会败落。”
桑家落到那下场,就是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