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在秦河上来回沉浮,掀点水波,
女子商贾们离开船舱,停留在甲板静静等待。
虽说船舱中有一些空余房间,但为了避嫌,还是躲在外面为好,
冬日的冷风,也不似以往那么难以忍受。
户部右侍郎胡思谦一脸侥幸,有着一些劫后余生的喜悦,
幸好靖国公让他离开画舫,
否则明日他就会受到以往从来没有的关注,不知多少人会向他打探今夜之事。
虽然户部右侍郎被人尊称为部堂大人,但在蛮国与乾国的厮杀中,不值一提,
这艘略显微弱的小船,稍有不慎就会被倾覆。
他长叹了一口气,回头看向船舱方向,
那里灯火通明,里面的人已经商谈了半个时辰却还没有走出,
胡思谦心绪跳动,又有一些好奇,恨不得进入其中一观。
如此怪异心绪让胡思谦露出苦笑,多少求而不得的事在获得之后又索然无味,但获得之前的过程却让人难以煎熬。
船舱内,因为林青到来,西北榷场以及赤林城榷场一些具体布置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也让在场之人大吃一惊,先前他们所谈及的商贸往来几乎统统作废,
走私只是手段,不是目的,若有更好的渠道,自然要采纳之。
如今船舱之内的氛围尤为热烈,各家的掌柜都在据理力争,说着自己心中的想法看法,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不论榷场的事情成不成,至少在今日要表现得足够配合,以保存性命。
几名侍者在船舱四周不停地记录,下笔如飞,
这些记录最后都会被林青记下带走,而后与宫中以及朝廷商量,
想要具体施行,还需要费上一些大功夫。
但在场之人都没有任何怀疑,只要有靖安军与西军在,这榷场谁都阻拦不了,
大不了强行开启,朝廷也奈何不得二人,
并且,朝廷或许不支持榷场,但陛下是支持的,如此就会省得很多麻烦。
林青静静坐在上首,手中拿着茶杯,看着下方众人,眼中有一些莫名。
在去见过拓跋砚后,林青便做出了此等决定,
既然要用外力成就工坊,那工坊就要给京畿之地百姓足够的做工机会,
若是工坊回到朝廷手中,手中没有物件可做,
让百姓们闲赋在家,那朝廷顷刻之间就会沦为笑柄。
而解决此事最好的办法便是榷场,将一些走私生意拿到明面上来,
甚至
朝廷可以根据掌控的工坊自行生产,而后拿到榷场去发卖,
此等流程大乾朝廷在百年前就曾有过,只不过荒废已久,
若是重新提起来,难免会有些不适应,
但林青相信,很快就能走上正轨。
更重要的是,有朝廷的榷场想先人于前,能让各地的工坊商贾少一些忌惮,
一旦大乾各地的工坊不停开工,百姓们生活就有盼头,就不会作乱,大乾这一潭死水也会缓缓流动起来。
想到这,林青的目光愈发深邃,将榷场掌控在手中,朝廷也能看到一些敌人的虚实,
而不是如以往那般,敌在暗我在明。
时间一点点流逝,眨眼间半个时辰过去,
激烈的讨论还是没有停止,
甚至先前一直躲在外面的胡思谦也被叫进了船舱,说一些户部对此事的看法。
胡思谦满脸怪异,榷场与户部没有什么关系,
陛下的意思是重新在宫中成立一个商贸司,全部由内庭的人操持有关榷场事务,
这在京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现在突然将他叫进来,让胡思谦有些不明所以。
但随着时间流逝,胡思谦与各家掌柜交谈之后,也渐渐明了
榷场的确是一个好事,西北与赤林城给出的税费比他们的走私费用要低上不止一筹,
但榷场若只由宫中和边军掌控,他们又有一些放心不下,
所以打算拉户部进来做一个平衡,如此三方鼎立,至少也能对宫中以及边军有一些制衡。
想明白这一点后,胡思谦的心怦怦直跳,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甚至已经喜不自胜。
榷场这是一个不知多大的香饽饽,若是他能将户部的手伸进榷场,
那他胡思谦在户部内就是官运亨通,再也无人阻拦,
下一次京察说不得能再进一步。
一时间,胡思谦不遗余力地规劝,
他将局势看得明白,户部能不能插手榷场,主要是各家与宫内的争端,
只要做好此等事,那户部就可以进宫与陛下唇枪舌剑,最后在其中夺得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