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湖一片黑暗,仿佛如同这幽幽深宫一般,陷进去便再也出不来了。
夜里,皇宫是不许随意走动的,沐槿萱今夜不敢再提着灯笼了,只是孤身一人摸黑着朝陈湖走去。
陈湖尤其平静,每次面对陈湖,迎面吹来微风的时候,总能平息她如同乱麻的心。
远处一阵悦耳的箫声传来,沐槿萱遁着声源望去,只见对岸一个孤独的背影迎风而立。
一曲梦绕魂牵的孤魂缓缓从对岸飘来,显得十分沉重,尤其是在黑压压的深夜之中,更轻易感染思绪。
三更之夜,是谁在陈湖边吹着箫?
就在她沉迷其中的时候,箫声戛然而止,沐槿萱的思绪随之停
住,缓缓睁开双眸迎望对岸的孤影。
漆黑中,那如鹰般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所在的位置,一支楚从他的手中缓缓放下。
沐槿萱怔了怔,他似乎发现她了!
那她要逃走吗?
不不管对岸是谁?若是逃走若招来不必要的麻烦那更是死路一条,可不走的话,若对岸的人是敌人……
联想到前些日子沐槿萱掉下陈湖一事,心底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正在她犹豫之中,对岸的人竟然踏起飞速的步伐,朝她的方向大步走来。
糟了,他要过来了!
沐槿萱握紧衣袖,咬紧牙关,踌躇在这陈湖边。
不管如何,先走了再说!更何况她现在压根就不清楚这么沐槿萱的底细,于是赶紧想要逃离。
可她尚未踏出一步,那如千金重石一般的脚步便再也抬不起来了。
因为借着月光,她清楚地看见,朝她走来的人竟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
那是,楚萧寒!
是楚萧寒!
所有的无情和凉薄皆涌上心头,那个曾经把她宠上云霄的男人,最后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双腿被打断,丢入冷宫让她自生自灭。
她不恨他杀了林家一族,因为他被奸人蒙蔽了双眼。她可是他的枕边人呐,她会不会勾结朝廷,他不是应该比谁都清楚吗,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连一点基本的信任都建立不起来吗?
就在她踌躇之际,楚萧寒已大步流星而来。
她,无法脱身,亦不想脱身了!
“奴婢参见皇上!”沐槿萱不敢抬头,缓缓上前,借着月光,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穿着一双玄色的靴子。
“你是谁?为何在此偷听朕吹,萧?”冷冷的声音尽是说不出的孤独。
心中狠狠地揪疼着,他的声音如从前一般,那样淡然,威严无限。
“回禀皇上,奴婢是浣衣局的
,深夜睡不着便出来走走,不曾想在陈湖边听到有人吹,萧,箫声梦绕魂牵,正好牵中奴婢的心声,一时竟入了迷。今夜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降罪。”淡淡的声音下是心底深处的暗潮汹涌,她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听着她这么说,楚萧寒如鹰般的眸子半眯,“你也懂箫?”
“略懂!”
楚萧寒一时来了兴趣,“哦?如何称之为略懂?”
“奴婢身世坎坷,对于一些忧伤牵动人心的曲子,自小便有一种莫名的情怀。”沐槿萱不卑不亢地说着,毕竟她作为一个宫女,若是懂得太多,难免会引人生疑,尤其是疑心如此之重的楚萧寒。
“原来如此!”楚萧寒放下了戒心,默默看着无畏无惧的她,反而有些欣赏,“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沐槿萱心中一颤,她好怕他看到她的脸会立刻认出她啊!
会吗?
她咽了口唾液,缓缓抬起头。
借着月光,楚萧寒细细打量她,只见眼前一张倾世容颜泛着一股来自山水间的淡然缓缓抬起,雪白的肌肤在月光的冲刷下显得晶莹剔透,虽然穿着宫女那简陋的衣裳,但是小小的身板还有与生俱来的冷傲气质,让他瞬间陷入沉思。
冷傲的性子和那淡然的眸光似曾相识啊!
是谁呢?
是谁的身上也有这样的气质呢?
想不起来,太久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也不想再记起了。
见楚萧寒怔怔地看着她望了许久,她眨了眨眸子,轻轻唤道:“皇上?”
楚萧寒缓缓回神,苦笑着呢喃道:“世事多变啊!”
“什么世事多变啊?”沐槿萱淡淡地问着,以一种关心的口吻。
只见楚萧寒摆了摆手,“没有,没有!不过是一些陈年往事罢了!”
既然他不想说,她也不问了,适当引开话题,“奴婢可否问皇上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