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不眠夜,整个忘忧城都迷漫着一股紧张跟异样的兴奋。
公孙佩还没有醒过来,夜倾池直挺挺坐在医馆内的椅子上,动弹不得。
醉光阴则寻了一处无人的角落,双手执笛,吹奏出一曲天籁绝音,脑海里,熟悉的画面再次浮现。
一女子素手抚琴,琴音绝妙,委婉连绵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
月皎波澄,尘缘尽在琴笛之间。
那是被醉光阴藏在心里的女子,他们曾度过最美好的时光,而那段时光却一去不返。
他心爱的女子为了他,嫁给了他的仇人。
大婚之日,女子将藏在喜服里的匕首狠狠扎进仇人胸口,然而女子力道还是太小,仇人武功高强,那就是个畜牲!
那个冠冕堂皇的少庄主叫马封。
他在喜堂之上亲手扯碎女子喜服,当着众人面将女子玷污,最后把女子赤果的身体吊在喜堂上。
而他就坐在那尸体下面,等着醉光阴找他报仇。
醉光阴去了,孤身一人。
那一场搏杀,醉光阴踩着龙马山庄百余人的尸体踏向喜堂,浑身是血的醉光阴与天边晚霞融为一体,他就像是从地狱里走来的罗刹,肩披猎
猎红衣,红衣绵延百里,笼罩在龙马山庄上空,一片死寂。
马封死了,死在醉光阴手里。
可如果不是夜倾池及时出现,那么结局必定凄惨。
从那日开始,这江湖上再也没有少年天才东方月,只有阎王殿里醉光阴。
醉里不知年华限,当时月下舞连翩。
又见海上花如雪,几轮春光葬枯颜。
那个女子,叫如雪……
笛声悠扬,带着悲怆。
随笛声流淌的,还有岁月的流逝跟情义的不朽。
英雄楼内,蜀忘忧独自一人坐在黄檀木椅上,手里握着他平时悬在腰间的龟壳。
作为一个资深的神棍,他有一个秘密。
那龟壳里有机关,其内三枚铜钱受机关控制,只要不启动机关,那三枚铜钱哪怕再摇晃也会在龟壳里呆的纹丝不动,而蜀忘忧呈现在那些求卦之人面前的,只他袖内三枚铜钱。
是的,龟壳里的铜钱是暗器,袖内铜钱是用来算命的。
这个秘密他只告诉过他的小孤独,那个他自小看到大的妹妹。
妹妹是什么,那是拿来宠的娃娃,哭不得,苦不得。
那是哪怕捧在手心里都觉得给的还不够的存在。
只是他家小独孤看男人
的眼光真是不行,卦象都显示大凶,她还要大婚!
虽然。
虽然他已经得到了北冥渊的死讯,可在听到消息那一刻,他一点儿也不开心。
北冥渊就算死一千次一万次,他的小独孤能回来吗?
不一定。
蜀忘忧摸过胸口,半块罗生盘还在,奈何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活到抢得另一块罗生盘的时候。
“小独孤,若明日师兄不死,拼命也要让你活过来。”蜀忘忧狠吁口气,转尔将龟壳挂回,起身,走出英雄楼。
做了十几年忘忧城城主,明日他愿为这座城,舍生取义,杀身成仁!
苏狐。
苏狐睡着了。
这一夜,不是没有从忘忧城里离开的人,可是没有人嘲笑他们。
人生于世,谁还没有难以割舍的牵挂呢。
黎明将过,忘忧城内已经蠢蠢欲动。
但凡留下的人,皆持他们最趁手的兵器,聚在英雄楼前。
蜀忘忧将他们召集在这里等待消息,自己则带着林洛走向城楼。
昨日中间那座擂台破损严重,蜀忘忧命人修补,他要早些过去检查擂台。
时间轮转,夜尽天明。
城楼对面无极门的人浩浩荡荡而至,擂台上除了蓝二出现在
中间擂台,第一座跟第三座擂台换了人。
与无极门交手也有一段时间,蜀忘忧发现一个规律。
无极门对本门派的人,也是不死不休。
之前哪怕是败,但只要没死的无极门门徒,还会第二次站在擂台上,甚至第三次,只要不死,就要战。
这种打法说实在的,有点儿冷酷,或者说是傻x。
城门启,苏狐背负破影走向擂台,在其身侧是自愿冲人头的谢怀跟薛非,这两个都曾是亡命徒,后受忘忧城恩惠。
知恩图报,他们不惧死。
城楼上,醉光阴默声站在蜀忘忧身侧,冰冷目光锁住那抹湛蓝色背影,在其侧,蜀忘忧依旧观三局。
蜀忘忧另一侧是林洛,林洛手里握着信号弹,只要苏狐现败局,他会即刻拉动信号弹,届时英雄楼前一众人,将会在三十息内集结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