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院,文府。
自孟臻回来之后,公孙佩时尔过去取经。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孟臻的‘治院方针’充分展现了他对人性的深刻理解跟利用,这一度让公孙佩有种自己被孟臻卖了还在替他数钱的错觉。
自己凭什么要为太学院鞠躬尽瘁?凭什么誓死庇佑孟臻?
这都是问题啊!
“老夫这茶,可不是谁都能喝到的。”
厅内矮桌上,孟臻亲自煮茶,茶香四溢,芬芳中透着一股豪香。
公孙佩虽不是什么高雅之人,可这些年在太学院里熏陶,多少也认识了几种茶。
“帝师,您这茶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紫阳毛尖吧?外面一吊钱能买大半盆的那种。”公孙佩虽是疑问语气,说的却是实情。
孟臻点头,“迄今为止,除了先帝跟灵韵,也就只有你喝过本帝师亲自煮的茶。”
话要这么说,感受自然不一样。
“提起先帝,顾北川要来皇城了,眼下朝廷里都在传这件事,帝师你就没有压力?”公孙佩端过茶杯,太烫,没有动口。
孟臻挑起白眉,“朝廷的事,与老夫何干?”
公孙佩搁好茶杯,拽了拽椅子朝前凑凑,“这段时间先帝跟外姓五
王,还有那个被先帝砍死在金銮殿上那位陈侯的事传的满大街都是,很不幸,各种版本的传闻里,您都是奸角。”
孟臻抬头,“譬如?”
“当初先帝斩杀陈侯是您的主意。”公孙佩举例说明。
孟臻摇头,“是北冥霆自己的主意,我只不过在外面拦了陈侯的护卫队,不然北冥霆哪能砍的那么顺利。”
“将外姓五王赐封地迁出皇城,也是您的主意。”公孙佩又道。
“也是北冥霆自己的主意,他怕外姓五王自恃功高,左右太子选立,干预朝政太多。”孟臻将铜釜上的茶壶端下来,从脚下拎起一个茶壶坐上去。
“还有就是……宣太妃是您替先帝私下处置了。”
听到‘宣太妃’,孟臻握住茶盒的手微顿。
恩施玉露,叶短,一芽二叶初展,乃极尊品。
“自陈侯被斩于金銮殿,宣妃受了极大刺激,先疯后傻,日渐憔悴……”孟臻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当时老夫曾因灵韵的缘由,替她找过名医诊治……反倒是北冥霆那小子,打从杀了人家父侯,一次都没去看过宣妃。”
“自古帝王皆薄情,可怜红颜皆薄命。”孟臻感慨不已。
“先帝会不会太狠了?”公孙佩作为一个旁听者,都有点儿听不下去了。
“狠?”孟臻抬头,“那个年代如果不狠,岂能称王称帝?成王败寇本就各安天命,只是……”
孟臻用竹夹将茶盒里的恩施玉露夹到鼎沸的茶壶里,只是一沸,那茶香便蕴满整个正厅,让人心醉神往。
公孙佩本已端起茶杯,闻了茶壶里飘溢出来的味道便有些喝不下去,“孟帝师,你不嫌麻烦吗?”
“当初老夫愿意让灵韵嫁入皇宫,嫁给他北冥霆,便是相信他真心喜欢灵韵。”孟臻往铜釜下面添了几块薪炭,“结果……”
“先帝对楚太后极好的吧?”公孙佩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八卦一样,竖起耳朵。
“哪里是极好,他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灵韵,剩下给那些后宫妃嫔的,就只有一副铁石心肠。”孟臻长叹口气,“尤其是宣妃陈婉仪,哪怕是老夫,都觉得他过于绝情。”
“所以宣妃不是失踪,是被先帝暗中处决了?”公孙佩猜测道。
“那倒没有,宣妃失踪的事与他无关。”孟臻笃定回答。
见公孙佩不信,孟臻又道,“他的确不知,但亦未找,在他眼里后
宫妃嫔的生死真的不是很重要,不知你还记不记得凝妃。”
公孙佩摇头,他不是不记得,根本就没听说过。
那个年代他才多大,正是初入江湖的时候,偷剑都来不及,哪有心情去打听朝廷的事儿。
“虽说先帝不在乎宣妃失踪,但这毕竟是个案子,涉案之人便是凝妃,后来因无证据,凝妃自请削发为尼,哪成想她在削发当晚也失踪了。”孟臻煮好茶,提壶自斟一杯。
恩施玉露,茶水落于杯中的瞬间,自下往上拱起无数气泡,那些气泡浮在茶面上,犹如露水,裂开时会有一股茶香腾起,丝丝缕缕,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然后呢?”公孙佩饶有兴致问道。
“没有然后了,丢了就丢了,北冥霆根本没去找。”孟臻端起茶杯,轻呷一口,“知道当朝皇帝为何能成为太子?”
公孙佩摇头。
“因为他的母妃,乃北冥霆亲选,那可是当时大齐皇城一等一的美人,又是才女,苏樱之文采,便是当届状元亦不及,棋艺更是精湛,无论任何方面都挑不出半分瑕疵,是个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