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煊回来了。
在赖鸿等人决定厚葬陈凌的时候,陈少煊一身玄衣,背负瑶琴,出现在了正殿。
十天的时间,陈少煊仿佛是换了一个人。
曾经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再不复存,那一是双深邃的,冰冷的,让人如何也望不到尽头的双目。
跟在他后面的,是江吟。
并不是江吟找到他,而是在陈少煊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正在找他的江吟。
此时正殿,陈凌已入棺柩。
那是一樽楠木金丝的棺柩,里面装殓的,是被容祁自孤殿带回来的陈凌。
看到陈少煊时,赖鸿迈着苍老的步子走过去,满目悲伤,“少煊,四长老是为救苗疆而死,若非他以命盗出新蛊,便无人知晓新蛊与九死蛊有异曲同工之处,为苗疆,他付出生命,他配得起苗疆四大长老的名号,他是整个苗疆的恩人。”
陈少煊默声不语,只是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头,眼中渐渐泛起薄雾。
“孩子,节哀。”
赖鸿身体已大不如从前,连翻打击已经将那具原本老当益壮的身子摧残的犹如暗夜孤灯,忽明忽灭。
陈少煊终是迈步,走向那樽棺柩。
哪怕曾经有再多的震惊跟怨怼,此时也已烟
消云散。
他跪下来,双手狠狠叩住地面,指甲泛白,手背青筋鼓起,低头一刻,眼泪倏然坠落。
正殿一片沉寂,唯赖青在看到江吟时直接过去自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这是我的血,喝了可解蛊瘟!”
原本也准备了一瓶备在怀里的江尧,在看到赖青时,犹豫之后未动。
江尧哪怕知道赖勇的为人,却仍愿意相信同父同母的赖青,是假乖张,真性情。
当然,他也是真相信,赖青断不会在那瓶血里动手脚,因为就本事而言,他是真不会。
看着赖青递过来的瓷瓶,江吟摇头,“我不……”
“你不喝我就去揍陈少煊!”
赖青赌气,“陈少煊没中蛊瘟,他跑去哪里都死不了!你不一样!你万一赶不回来,就死在外面了!如果真是这样,生你养你的父母怎么办?我倒是能随你而去,可你死在哪里我都不知道,我死了以后要到哪里去找你!”
正殿无声,唯赖青的声音清晰无比。
这一刻,没有人会责怪赖青,因为他说的是事实。
江吟转眸看向江尧,见父亲朝她点头,眼眶微红。
“多谢。”
江吟拿起赖青手里的瓷瓶,一饮而尽。
看到江吟把自
己的血喝进去,赖青无比欣慰。
这也算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此时正殿,闻讯而来的容祁跟凤天歌并没有出现,却是一护卫急匆跑进来,
“大长老,赤舌来了!”
苗宫正殿外,一处无比宽阔之地。
容祁跟凤天歌,解风情跟御叶皆背对正殿,冷眸如冰。
周围尽是苗宫护卫,他们见赤舌简直红了眼,他们都是四长老寨子里的人,他们也都知道,是赤舌,杀了他们的长老。
不管陈凌曾经做过怎样的错事,在他们眼里,陈凌永远都是他们的依靠跟信念。
“邢西在哪里?”
苗宫与孤殿很近,一天一夜的时间,足以让赤舌知道苗宫发生的事。
在没有蛊引的情况下,在连他都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蛊瘟竟然在朝夕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就好像它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多么滑稽!
他想以蛊瘟除掉那些拥有元力的苗民,结果因这场霍乱而死的,竟只是陈凌跟孤殿的几十个护卫。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这当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而据他所知,消除这场蛊瘟的‘罪魁祸首’有三个人。
邢西、凤天歌、屈平。
他多年的希望最后竟毁在这三
个人手里。
他来,就是想要这三个人的命。
然而,想要他命的人,亦出现了。
正殿处,陈少煊背负瑶琴走过来,每踏一步,一股无形气浪便似从他脚下散开。
单单是这种无形之中的内力宣泄,也足够让在场众人震惊。
陈少煊的内力,今非昔比。
那种强悍到只是他迈步时流溢出来的内息,就已经让解风情他们感受到了压迫。
“谁也不要动手,这个人的命,我要了。”
陈少煊缓步走向赤舌,哪怕近在咫尺,他都没有停下来。
面对陈少煊那双望不到尽头的黑目,赤舌竟无意识的,退后一步。
“是陈凌,背信弃义在先。”
赤舌将自己退后的这一步,看作是对陈凌的最后的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