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市,思凰阁密室。
宋羽白是一个作息十分有规律的人,在睡梦中被人叫醒这件事让他很恼火。
但在看到庚博远微熏的状态时,他反尔很感兴趣。
到底是怎样愁事,才会让一直沉稳精明的颖川智者大半夜不睡觉,借酒消愁。
密室里,庚博远强自冷静,只是眼中迷离却出卖了他。
宋羽白等了许久不见其说话,兀自开口,“不知庚大人深夜将宋某叫到这里,可是有极要紧的事?”
“寒市胭脂坊乃是宋掌柜对上南无馆之初便下手的对象,眼下商战半个月,胭脂坊依旧屹立不倒,这件事宋掌柜可否给老夫一个解释?”庚博远端坐在桌案对面,身上散出的那股冷戾气息显而易见。
宋羽白单手托腮,手指摩挲在下颚处,饶有兴致看向对面之人,薄唇浅笑,“在下可不记得庚大人下过死令,必要叫寒市胭脂坊关门大吉。”
“那本官现在就下令,除了胭脂坊,玄武大街上的金翠楼也不要开了!”庚博远突然抬头,眼中迸射寒意。
“金翠楼……”宋羽白思忖片刻,‘哦’了一声。
他忽然明白庚博远深夜作妖的原因了,当是为了
逍遥王坐阵金翠楼一整日的事。
作为一个合格的商人,宋羽白对八卦的涉猎,可以说十分广泛。
“说句题外话,我劝庚大人冷静一点,胭脂坊的事儿宋某能办成,无外乎砸钱,但金翠楼有逍遥王在背后立着,倘若宋某动金翠楼,那就是跟大齐的逍遥王扛上。”
“那又如何!”庚博远听到‘逍遥王’三个字,顿时气上心头。
“谁敢保证逍遥王不会动用大齐国库的力量反扑?不借助军方力量打压?庚大人敢说逍遥王不会叫人直接封了宋某的思凰阁?”宋羽白挑眉看向庚博远,悠幽开口。
“他没那个本事!”庚博远嗤之以鼻。
宋羽白笑了,“枉大人还是智者,逍遥王自然没有这个本事,可凤天歌有,眼下凤天歌之所以没动用大齐朝廷的力量对付思凰阁,是思凰阁没有越矩之事,她找不到把柄,也是因为一旦她出手,颖川在朝官员亦会参与进来,届时大齐朝廷可就真乱了。”
庚博远沉默,他亦明白此间道理。
“但若思凰阁真去招惹逍遥王,北冥狄以王爷之尊与思凰阁扛上,虽说宋某不太了解逍遥王的人品,但有凤天歌等
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毫不夸张的说,北冥狄一人足以搅黄这场商战,这个责任,庚大人承担得起?”宋羽白温声开口,态度并无变化,事实上商战败与不败他根本不在乎。
不过是一次新的尝试跟试练,对于一个在胜负之间不停轮转的人来说,胜败无关紧要。
要紧的,是他曾经历过。
庚博远终是清醒过来,“宋掌柜说的极是。”
“还有一件事,凤天歌已经派人再次联系江夏赵石,放弃南无馆在江夏的粟米供应权,只要硫矿,如果我再步步紧逼,很有可能会被凤天歌看出端倪。”宋羽白看向庚博远,“庚大人若执意硫矿,那这件事终归纸包不住火。”
庚博远只要想到逍遥王必是凤天歌暗中请去护着金翠楼的,心里便憋着一股火,“既是包不住,宋掌柜只管放手一搏。”
宋羽白点头,“有您这句话宋某就放心了。”
庚博远临走之前,许是醒酒,便叫宋羽白别再针对胭脂坊,他万不能因为一已之私惹北冥狄出面参与商战。
但是这口气,他咽不下……
深夜的天牢,终于有了一丝安静。
最里面的牢房,胭脂就像一个布偶
般,倚在角落里睁着眼,一动不动。
三天三夜没阖眼,胭脂那双眼早已布满血丝。
她满身疲惫,一脸憔悴,大吵大闹之后她也终于安静下来。
儿时的回忆不时在她脑海里闪现,那时容祁待她极好,哪怕容岚看她不顺眼,容祁也总会护着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容祁变了。
越来越冷落,越来越生疏。
什么时候呢?
是呵,凤天歌出现的时候。
胭脂身体靠在墙壁上,手臂无力下垂,微仰着头,呆滞的目光里第无数遍凝结出恨意,那是真的恨,恨到倘若凤天歌在她面前,她会用最残忍的方式杀了那女人!
而与最初并不相同的是,胭脂有些恨容祁了。
那个自小呵护她的男人,就这样抛弃了她!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
胭脂眼中再一次闪出希翼,这是她最后的期待。
她告诉自己,只要这次来的人是容祁,她就原谅他!
可惜,不是。
因为有李诚瑞同行,言奚笙出现在天牢里并没有受到任何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