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炎踩着下车凳还没落脚,便见一个干瘪瘦小的丫头突然跪扑在自己面前,车夫被吓了一跳,当即推开那丫头。
“大胆!”
“爹!我是余儿!凤余儿!”凤余儿泣不成声,泪如雨下,只是在摔倒的时候故意将身后包裹朝旁侧拽了两下,母亲的牌位还在里面。
凤炎闻声,皱眉。
车夫也不是傻子,听到一声‘爹’之后就不怎么敢再往前冲了。
凤炎自然知道凤余儿是谁,可他很不能接受眼前这个瘦小丫头就是自己女儿。
一身破烂,巴掌大的小脸黑漆漆的,除了眼睛之外根本看不出来眼前这丫头与‘美人’二字有任何贴边的地方。
凤炎已经不记得沈心宜长相,只道当初酒后乱性也必然是找个样貌不错的下手,他又是一表人才,生出来的女儿当是不差。
原本他把凤余儿叫回皇城,想着入宫给北冥渊做个贱妾也是好的。
现在一看,倒让他大失失望。
“爹,女儿就知道你这些年都没有忘了我跟娘,总有一天你会接我们回来的!女儿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凤余儿呜咽低泣,小手不停抹着脸颊,原本漆黑的脸颊渐渐被泪水冲刷干净,露出略有些干黄的脸颊。
凤炎庆幸,这丫头也不是
天生黑,许是这些年境遇不佳的缘故。
一番心理建设,凤炎终是从下车凳上走下来,“你当真是余儿?”
“女儿是!父亲如果不信可以找清塘镇上的人过来证明,我就是凤余儿!”凤余儿仰起小脸,别的不说,那双眼睛却是极为明亮,仿佛天上的星星,干净的没有一丝纤尘。
凤炎微微颌首,“你娘呢?”
如果凤炎没记错,他当日吩咐孙荷香要把沈心宜一并接回来。
“娘……”凤余儿闻声低下头,干瘦的身子越发颤抖的厉害,“呜呜……娘……娘她没等到这一天……”
凤余儿没有把母亲的牌位拿出来,只泣声哭诉沈心宜在临死前是如何思念凤炎,如何不后悔与凤炎的一段姻缘。
“娘说……如果有下辈子,她还是想做爹的女人,娘说她这一辈子,无怨无悔……”凤余儿匍匐在地上,哭的十分凄惨。
凤炎动容,脑海里忽然对沈心宜有了一丝印象,他恍惚记得沈心宜的眼睛也很美,笑起来像月牙,闪着淡淡的光。
“罢了,你且随本官……随为父进府吧。”凤炎没有去扶凤余儿,只是给车夫递了眼色。
凤余儿身上那套衣服实在破烂又脏,他下不去手。
“对了,接你的马车呢
?”见凤余儿起身朝自己靠了靠,凤炎这方想起来问了一句。
凤余儿随即的表情很是为难,又有几分胆怯。
正待凤炎追问,府门突然自里面开启。
是孙荷香。
那会儿管家已经回禀说凤炎到了门口,孙荷香从内宅出来,未见凤炎进去便推了府门,一眼就注意到台阶下站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小丫头。
“这是哪儿来的要饭的!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府邸就敢到这里撒野,来人,把她哄走!”孙荷香出身高贵,素来没把乞丐放在眼里,放在脚底都怕脏了鞋。
眼见管家招手,府里几个下人当即冲出来就要朝凤余儿动手。
凤余儿惊恐万状,越发朝凤炎身边靠了两步,怯怯唤了一声,“爹……”
凤余儿声音不大,却可以让在场每一个人都能听到她那声轻唤。
本欲动手的下人们听到之后一时定住,不知进退。
“滚开!”凤炎怒斥,继而看了眼凤余儿,“随为父进去。”
于是,凤余儿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与凤炎一前一后走入府门,与孙荷香,擦肩而过。
孙荷香整个人都是懵的!
那个乞丐是凤余儿?
怎么可能!
“老爷!”孙荷香反应过来之后急忙跟进去,管家是个眼尖的,即命下人
们都进来,关了府门。
有句话说的好,家丑不可外扬。
“老爷!你莫叫人骗了!她不是凤余儿!妾身已经派人到清塘镇去接,接的人还没回来!”孙荷香急走两步挡在凤炎面前,尖锐眸子狠狠落在凤余儿身上。
凤炎想到刚才所问,便未开口。
“您……您一定是姨娘……”
未及凤余儿反应,孙荷香一巴掌狂扇过来,“呸!哪里来的野……野丫头,竟也敢乱叫!”
凤余儿吃痛,扑通跪在地上,“不是姨娘,是嫡母,余儿给嫡母请安,求嫡母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余儿这一次,下次再也不敢了!”
凤余儿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只是几下额头已经见红。
“好了!你且说说接你的人呢?”凤炎止了凤余儿,淡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