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天歌未曾见过柳萤,单看容貌她自无法辨认。
但她知道,身边老者应该认得。
季安庭是认得,所以当那老妪出现在殿门一刻,他的眼睛便没有移开。
而是紧紧的,死死的盯着柳萤。
神情不似初时闲淡自若,渐渐肃冷。
手,叩住酒壶。
“昭阳殿嬷嬷柳萤,叩见楚太后。”柳萤恭敬施礼,一举一动皆是宫中礼节。
身居主位,楚太后早已把殿内所有人的表现尽收眼底,“起来说话。”
“是。”柳萤起身,尔后恭敬立在叶芷惜身侧。
自柳萤入殿,叶芷惜便是一副洋洋得意之态,“柳嬷嬷,你既来了便当面告诉所有人,佟贵妃与沈辞什么关系?他们到底是不是真清白!”
延禧殿一时无声,落发可闻。
“贵妃与沈辞私通,腹中所怀,绝非皇种。”柳萤沉默片刻,幽声开口。
众妃嫔闻声皆倒抽一口凉气,这般言之凿凿,这般信誓旦旦!
凤天歌本能看向柳萤,眉目微凛。
据她所知,昭阳殿里十三名宫女十五名太监皆忠仆,若眼前老妪是柳萤,怎会如此大逆!
“太后听到了,有柳嬷嬷作证,证据确凿!”叶芷惜音色高昂,眼中光芒闪耀。
她堂堂正正的,面无
愧色看向沈辞,“你自诩清白,你有多清白!”
楚太后未语,视线似不经意落在自己孙女身上。
凤天歌得其意,看向柳萤,“内务府藏卷记录,昭阳殿柳萤早在二十年前已然死于肠痛,你说你是柳萤,有何证据?”
凤天歌的疑问,亦是殿内所有妃嫔的疑问。
柳萤听到质疑,略略抬头看向凤天歌,眼中坚定,面色无惶,“我就是证据,老奴还活着,就是证据。”
“那当是内务府有失!”叶芷惜尖刻附和。
“你既没死,为何隐姓埋名?”凤天歌实在猜不透眼前老妪到底是不是柳萤。
若是,她为何诬陷佟兮?
若不是,她又为何致如此坚定!
“当年佟贵妃难产而死,腹中胎儿早夭,那孩子的父亲疯了一样的叫人偿命……”
柳萤低沉开口,视线直逼沈辞,“沈教习,老奴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几句话,柳萤便将昭阳殿所有宫女太监的‘意外’,加诸到了沈辞身上。
众妃嫔震惊,回望沈辞。
沈辞缓转身形,不见风华的脸上不见神情,“如果你是柳萤,沈某会很失望。”
是的,如果眼前老妪真是柳萤,不用别人出手沈辞便会当场结果了她!
“呵。”柳萤
没有反驳,只是嗤笑。
偏在这时,一直默默站在凤天歌身侧的季安庭,取下腰间葫芦,狠狠朝嘴里灌了几口酒。
这样的动作,吸引了一众目光,包括柳萤。
季安庭叩好壶盖,“好酒。”
打从凤天歌进来时,殿里众人便对这老叟的身份作了猜测,现在更是越发好奇。
“柳嬷嬷,好久不见。”季安庭有着与柳萤一样的从容,气定神闲走到大殿中央。
柳萤闻声抬头,眼中显露迟疑之色。
“没认出来?”
季安庭不由摸了把尽是褶皱的脸皮,“没认出来也对,二十几年过去了,杂家又在外面受了点儿苦,沧桑了。”
柳萤眯着眼,紧紧盯着眼前老叟,渐渐的,眼神惊恐,瞳孔放大。
“季安庭!”
别人不知季安庭是谁,顾紫嫣却知道。
严格说,昭阳殿里十三名宫女十五名太监的名字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见顾紫嫣看向锦葵,锦葵亦震惊的无以复加。
“不可能……你不是!你已经死了!”柳萤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季安庭觉得可笑,“怎么就你可以死而复生,杂家就必须得死透透的?”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是季安庭?”柳萤沉声低吼。
“杂家活着便是证
据,这话还是柳嬷嬷你说的呢。”季安庭看似缓淡的语气,却处处透着针锋相对的寒意。
柳萤惊怒之后,平静下来,“你既活着,便也算是命大之人了。”
“的确。”季安庭很是赞同点点头,“杂家也庆幸自己还活着,如此便不能眼睁睁看你诬陷贵妃,诬陷沈公子。”
“我没诬陷他们!”柳萤愤然驳斥。
主位上,楚太后俯耳听了孙嬷嬷几句,恍然。
“季安庭,你是昭阳殿旧人?”
见楚太后问话,季安庭再度面向楚太后,“杂家正是当年于昭阳殿当差的公公,季安庭。”
楚太后颌首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