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十三年后的今日,真相重新水落石出时,世人才知这从头至尾竟都是个悲剧,是由朕的皇兄主导的冤案。西北侯府的满门英烈竟都死于莫须有。”
“将军未曾亡于敌手,而亡于阴谋;未曾战死沙场,而死在铡刀下,未曾失去铁血忠心,却被一刀屠戮至死。”
“这是对效忠于大周的英魂,对大周的律法尊严,对大周的百姓与臣子最大的挑衅。”
“甚至直到今日早晨,在朕怀着愧疚之心,亲自上山祭拜西北侯英魂时,都还有人试图用装神弄鬼来污蔑西北侯英魂。”
“这实在是令人发指。”
“故而此时此刻此地,朕向九泉之下的西北侯,及其在世的后人承诺,无论是否已过十三年或是更久,无论凶手是否是朕的皇兄,无论此事涉及到多少人,朕都一定会派人重查当年之事,挨个治罪当年负责此案的官员,并找出戕害国之栋梁的贼人,再在西北侯的墓前,将贼人的头颅割下,用他们的血祭奠其害死的忠良。”
……
众人皆敬畏地弯腰垂头,心内却是一惊。
在此之前,他们只知道陛下打算祭拜西北侯墓并澄清当年真相,但并不知还要将西北侯封为国公,与治
罪经手此案的官员。
当年的西北侯案堪称震动朝野,案情经手过的人数量着实不少。且不少官员因揣度中了圣心,力证了西北侯谋逆,已得到了先帝擢升,此时已身居高位。
若是陛下要翻这些旧账,朝廷将再迎来一次大动荡。
不少心思敏锐的人眸光闪了闪,率先反应了过来。
——当年审理此案的官员,可大多都是庞仲的门生。如今他们已是庞仲派系的中流砥柱,陛下是打算再次削弱庞党了吗?
……
再者是敕封国公爷。
大周朝有铁律——非大功不得晋升国公。
因而在如今的大周朝,国公屈指可数。单看西北侯府镇守西北几十年,都只是一个‘侯’便可知其珍贵。
若是西北侯府没有后人,这个‘国公’已足以表示陛下对西北侯府的认可。群臣与宗室功勋们亦不会有意见。
但陛下方才似乎承诺了一句‘向西北侯后人交待真相’?
西北侯当年不是已被灭门了吗?
怎么还有后人存在?
下一瞬他们便看见,在昭仁帝起身离开后,阮靖晟一撩袍角,恭敬跪在墓前:“列祖列宗及阖府英灵在上,我程靖钧在此立誓,此生必定找出戕害外祖父的凶手,用其头
颅为外祖父血祭。”
他对着墓碑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
众臣全都看得呆住了。
方才的疑惑迎刃而解——怪不得陛下要武冠侯负责修建西北侯墓园,怪不得陛下说要向西北侯府后人负责——武冠侯竟是西北侯府后人。
随即他们心中升起了更大的疑窦。
——为什么他们之前一丁点风声都没听到?
同样疑惑的还有一群人。
之前因为距离颇远,阿青璞并没有听清楚,阮靖晟与昭仁帝说话内容。但她清楚地看见,在阮靖晟在她布置陷阱的地方转了一圈后,昭仁帝平安地走了过去。
她亦是反应迅疾之人,当即心下一沉。
被发现了。
来不及多犹豫,她当机立断地扭头下令:“我们立即离开。”
但已经晚了。
阿青璞将将一低头,便见一群人已悄无声息地,摸到自己藏身的大树下,笑吟吟地仰头看她。
“圣女,您还想往哪儿跑吗?”
·
与此同时。
武冠侯府。
上午朝阳晕染着红霞,朝着大地肆意泼洒,照得武冠侯府外墙如淌着碎金。
大皇子带人藏在大门对面一处破院,耐心地等待着。
一名暗卫恭敬跪在大皇子面前,对着他拱手道,“属下已经调查
清楚了,武冠侯府按律可掌管一万五千名府兵。但因府中经济状况不佳,养兵抛费颇大等原因,武冠侯府只养了不到一万人。平常留在府里的约莫一千五。”
莫以为府兵带一个府字,便是要养在府里的。
京城内城人烟稠密地价颇高,便是皇家都没那么大的地,养御林军的这么多士兵。因而在留下一批士兵守卫府邸后,大部分武将会将士兵养在封地或边疆。
暗卫接着再道:“此次为守卫西北侯陵园,武冠侯已将封地士兵调配了大半。为保障封地内人口财产安全,封地须得驻守一定数量兵力。且封地距离西北侯墓园较远,支援上恐会来不及。”
“属下推断,若是西北侯墓园出事,武冠侯定会先从府里调兵。”
大皇子抬头看了看天色,意味深长地颔首道:“时候差不多了。”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