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睁开了眼。
因被大面积烧伤过,留下的狰狞伤疤不能正常排汗,稍有燥热便会瘙痒难忍。大皇子白日需要侍卫不住地打扇,晚上床前必须放冰山。
此时被月光照亮的雪白冰山上,映出他狰狞可怖的面庞上,一双漆黑阴鸷冰冷的眸子,给人极强视觉冲击。
魏清轩心中大骇。
因知此次任务的艰巨,他一路动作皆如履薄冰高度谨慎。
他敢肯定他方才未发出任何声音。
大皇子竟察觉了。
好敏锐的感知。
盛名之下无虚士。大皇子当年被赞一句文武双全,实在是有自己独到之处的。
大皇子已察觉到房里有人,迅速地扭过了头,盯向魏清轩所在的方向。
待看清是魏清轩后,他眉宇间愈发冷凝。
“是你……”
魏清轩迅速反应过来,用力一个利落腾跃,轻盈如鸟雀般地跳上床,伸出手捂向大皇子的口鼻。
——不能让他出声!
大皇子亦反应过来,迅速缩头一躲,躲过了魏清轩的手。
他亦是身手了得之辈,右手撑着床板朝旁边一滚,左手探向枕头下,摸出一把匕首,朝着魏清轩的眼睛刺过去。
唰——
匕首探了个空。
魏清轩迅
速歪头避了过去,只觉耳边刮过一道劲风,又立即伸出一只手,朝大皇子的匕首抓去。
大皇子眼睛一眯,心道一声果然是小蟊贼,就朝魏清轩的手腕抓去,想要拧断他的手。
但——
就在此时。
大皇子只觉鼻尖嗅到一阵异香,手脚皆不自觉地发软,速度不自觉竟慢了一瞬。
魏清轩顺势一击手刀,披向了大皇子后颈。
——想不到吧。
出发前,表姐给了我迷药!
大皇子软软朝后栽去。魏清轩怕大皇子倒下,发出重物坠地的声响,忙伸手借住大皇子,将他平放在床上。
这时他才长舒一口气。
大皇子,果然难对付。
仔细检查过大皇子,见他是真的被劈晕过去后,又查看门外侍卫确定其并未察觉,魏清轩掏出了一颗药丸,塞入大皇子口中,按住了他的下巴,令他强行吞咽下去。
大皇子喉结一瞬滚动。
魏清轩等待片刻后,再将大皇子摇醒。
大皇子睁开了无神呆滞的双眼。
魏清轩心知事情已成,按照早已吩咐好的问答,一来一回地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燕北宇。”
“你今年多大了?”
“四十有三。”
“你最大的遗憾是
什么?”
“奉先殿那场火,火,火。”
大皇子将‘火’这个字重复三遍,呆滞无神的眼里竟出现了强烈痛恨与挣扎,仿佛身知自己被控制,在用力挣脱挣扎似的。
魏清轩心中暗暗惊讶于大皇子的意志坚定强大,转移了话题问道:“十四年前,你可还记得,十四年前为了夺嫡党派之争,用计陷害西北侯一家谋反,还赶尽杀绝令其一家被灭口?”
大皇子果然被转移了注意,眸光又出现痛恨:“记得。我记得。那时庞仲那老贼骗了我。我如今的一切都是他害得。有朝一日,我必定要血刃那老贼,将其剥皮抽骨再滚了铁水,成为一具森森白骨,挂在墙上做摆件。”
魏清轩一惊。
在蒋明娇与阮靖晟成婚后,他已经知道阮靖晟家世,也知道阮靖晟背负的西北侯血仇,亦知那一座地宫内西北侯的嘱托。
但……
这其中竟有庞相手笔?
转念一想,或许真可能有其事。在派人营救庞亦彬时,庞相已暴露出,他知道地宫的另一入口,了解程度比西北侯更深。
若是他因唯恐地宫暴露,除了西北侯一家,也不是说不过去。
魏清轩心思百转千回,面庞却未露
出分毫:“将事情仔细说一说。”
哪怕被控制着理智,大皇子说起这一整件事时,依旧是咬牙切齿地愤怒的:“当初我与老三争得如火如荼,试图拉拢朝中宰相作砝码。当时朝中共有三相。主相是程相,此人刚正不阿不党不附。我和老三用了很多方法,都没办法打动程相,便将目光转向了两名副相。”
“剩下两名副相,一名已早早被老三下手,拉拢到自己麾下了。剩下一名便是庞仲。我还在想如何拉拢庞相时,庞仲主动找到了我,说要给我出谋划策当军师。”
“我答应了。”
“我们合作了很久,一直都配合得十分顺利。直到有一次,庞仲找到我说,西北侯投靠了老三,我们在边疆军中势力危险了,必须尽快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