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团需要时间解开。
旅人终将前行。
任凭漫天大风卷起雪尘,模糊了广阔无垠的视野,蒋明娇又朝无名墓碑恭敬地鞠了一躬,才哈出一口热气,转身翻身上马。
“走吧。”
“我们回京。”
“好。”阮靖晟亦利落地翻身上马。如血染就的火红披风烈烈招展,墨色大马朝阳初升的方向疾驰而去,“我们回京。”
皑皑雪原上,雪白大马与墨色大马一前一后驰骋。身居其上的二人,一个身着月白骑装,一个身着墨黑甲胄,一个清冽出尘,一个挺拔冷硬,一个救死扶伤,一个满手鲜血,看似互相矛盾却又意外和谐,仿佛天生就该相依相靠。
“吁——”
矫健马儿乘风斩浪地掠过雪地,二人亦一齐在长天朗日下,留下了轻盈的剪影。
甘州东城城郊。
一排一排马车载着回京的大夫,无数匹牛马拉着甘州城特产,停泊在草绿初青的小丘上,等着蒋、阮二人回归的号令。
刀五坐在马车车辕上,扭头望着巍峨的东城门,轻轻感慨道:“真不敢相信,这与我们三个月前到的甘州城,是同一个城池。”
甘州城城门沉默高耸。
城内是一条一条井然有序的道路,街市繁
华热闹房屋错落有致,今儿个是半个月一次的集市,小贩们叫卖声不绝于耳,食物香味飘出老远。百姓们趁太阳晾晒着谷物,孩童光着脚丫追逐奔跑,驱赶着偷食的鸟雀,狗儿趴在门口乘凉,不时发出几声懒懒的吠叫。
城外是川流不息的人群。
他们如汪阳般汇集着,或交谈或说笑或嗔怒,一张张面孔都鲜活地充满了人间烟火。
众人凝视着都未说话。
他们都还记得三个月,这座城池的伤痕累累。黑云沉沉地压城预示着一场大雨,城门倒塌成废墟,被压在城墙下的母亲,拼命想救活孩子,摇篮里的孩子却被野兽拖走。入城后道路沦陷房屋坍塌,目之可及皆是废墟与死尸,偌大城池寂静无声,绝望与颓丧无形蔓延。
当时谁能想到呢。
才三个月而已。
一切就变了副模样。
……
再次清点完行李与粮草特产,严颐笑着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肩膀道:“女神医与侯爷来了,走吧。”
刀五扭过了头,跳下了车:“走咯。”
大夫们皆上车上马,车夫们扬起了鞭子,马儿与牛儿发出悠长的鸣叫,车队如一条蜿蜒的长龙,缓缓朝着京城驶去。
遥遥间他们听见了背后
的送别声。
“天山雪云常不开,千峰万岭雪崔嵬……
……
正是天山雪下时,送君走马归京师。
雪中何以赠君别,惟有青青松树枝。”
……
他们下意识地扭头回看甘州城,又看到了一副副充满希望的图景。
农人们弯腰在高产作物园内劳作。
大片大片棉花嫩芽在风中轻轻招展。
纺织机厂正在投建,工人们含笑地踩着机器。
孩童整齐天籁的歌声与唱诗声遥遥传播,孤儿得到照顾、病弱得到救治,集市重新热闹喧哗,百姓再次欢笑,一切都在朝着希望进发。
似踏着轻盈飘远的歌声,他们远行时笑容愈发轻快。
“是送别诗呢。”
“甘州城百姓在送别我们呢。”
“真好。”
“昨天已经远去,今天万分美好,明天亦将更好。”
·
与此同时。
同一条大路上。
不起眼的青幔小车缓缓行驶,在小道上留下一串嘚嘚嘚的马蹄声,小荇儿拉开马车车帘,沐浴着阳光歪头听了半晌:“花妈妈,有人在唱诗呢。”
花娘子揉了揉她脑袋,轻轻地道:“是啊,有人在唱送别诗呢。”
她当然听到了歌声。
她也知道这歌声的来处。
——这是甘州城百姓,送
给女神医的感激与祝福。
“花妈妈,你不高兴吗?”小荇儿察觉到气氛压抑,扭头小心翼翼地问。
花娘子轻轻地摇头,没有说话。
她没有不高兴。
她只是感慨。
感慨这等嘹亮整齐的歌声,该是多少人真心吟诵才能拥有,感慨真心竟是能换回真心,回馈赤诚仍是赤诚,感慨短短三月女神医便已拥有了如此地位。
小荇儿笨拙地安慰道:“花妈妈,你别难过了。我们马上要去京城了,京城有那么多大夫,一定能治好你的疤痕的。”
花娘子轻轻一笑:“是啊,我们马上要到京城了。”
自从在西七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