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庞仲身后的几个文臣一瞬抬头,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不行’。
安排好的顺序若改了,蜡烛熄灭的时间就不对了。
他们生生地忍住了,神情却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一个礼部官员小声道:“陛下,这不符规矩。”
昭仁帝淡淡瞥他一眼:“这是燕家的太庙,还用你来教朕的规矩?”
那礼部官员额上冒汗,腾地一下跪下了:“臣知错。”
昭仁帝再环视一周,似笑非笑地道:“以往文臣先入太庙,是我看在庞相辅佐过祖父与父亲,以示对庞相的尊重。但今儿这献俘礼是大周朝建国至今头一次,自大周前朝的规矩,都是应当让立功将领当先的。朕如今亦不好不随先例。庞相您都走了这么多年了,不至于容不下这一回吧?”
庞仲低头垂眸道:“臣凭借年岁忝居众臣之首多年,已夙夜间深感惶恐。今日是大周立朝头一次献俘礼,理应让阮将军当先。”
昭仁帝似笑非笑瞥他一眼:“庞相知大体知进退,真不愧为朕的肱股之臣。”
这话一出再无异议。
庞仲身后的文官们拼命使着眼色。
情况有变。
让蜡烛尽快熄灭。
那礼部官员哭丧着脸,在背后
拼命摆手,表示没有办法。
烛台都已固定好了。
如今陛下文武众臣都在殿内,他便是想动手脚,也找不动一丁点空隙。
说话间。
阮靖晟已朝昭仁帝拱手跪地:“臣叩谢陛下隆恩。”后,才起身大跨步入太庙。
门口一排燃烧的烛台火苗,因风带入被吹得闪了闪……然后安然无恙地继续燃烧。
太庙内一切安静如常。
庞相后文臣们皆一瞬扼腕,心中暗恨不已。
多好的机会。
阮靖晟入场后,便轮到庞仲作为文臣之首入场。
也就是原先阮靖晟的顺序。
庞仲身后几位众臣皆用杀鸡抹脖子的目光,着急地催促着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心里苦。
今天陛下怎么总不按常理出牌!
他该怎么办?
他一咬牙还真想到一招:“陛下,既然今日是威武将军献俘礼,已让威武将军代替庞相先入内。不若干脆令武官们先入场,再令文臣们入内。他日若文臣立下功勋时,再按照如今献俘礼之例,令文臣们全入场,再领武官们入场?”
这话带点回击昭仁帝的味道,却符合礼部官员的身份和动机。
——因昭仁帝令阮靖晟代替庞相先入场。文臣们心中不满,却不
敢明说,只好用这种办法怼昭仁帝,并留下他日文臣立大功,找回面子的机会。
妙!
庞仲身后几个文臣皆在心中赞叹一声。
这办法好!
武官们平时被文臣们压太久了,今日能有机会一朝扬眉吐气,定然都会同意。
文臣们几个打头的都知具体情况,不会这时候出来反对。
这事就算是成了。
若让武官先进场,第二个入内的应是成国公。
成国公……
为庞相的安全,只能让您牺牲了。
这一连串变故看似惊险,实际发生得极快。
武官们果然大喜。
平时这群文官都眼睛长天上,事事都要踩在武官的头上。今天却要让他们先进去?
这脸面可就大了。
不少文官果然皱眉,欲言又止再三。看见几个为首的文官没有出声,只能生生将话咽下。
场面竟出奇的和谐。
昭仁帝看了眼礼部官员,又扫了眼从未如此和谐的文武百官,有趣地挑起了眉头。
“既然如此,就依爱卿所说吧。”
没有人注意到,阮靖晟俊美无俦的冷硬面庞,闻言露出一丝狡猾。
事情极快定了下来。
由武官一列先入太庙,那么第二个入内的应当是成国公。
成国公身着墨
青色尨服,恭敬地跨过门槛入内。
庞仲身后数个文臣长舒一口气,下意识瞥了眼蜡烛。
蜡烛纹丝未动。
!?
这不对劲。
或许是时间掐算上出现了些微偏差,导致熄灭的时间错了一两位?
文臣们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并破口怒骂着。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礼部侍郎忒没用了!
还好今天是让武官们先入太庙,否则今儿个倒霉的就该是他们自己了。
能入太庙内的只有三品以上官员。
待三品以上武官全数入场,那蜡烛都燃烧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