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
侯府马车是用四匹马拉的,内里宽敞舒适,两侧榻上铺着柔软兔毛毯子,中间钉着一个红漆炕桌。
桌上放着点心茶水。
榻上空间分明极宽绰,程珠玉却死活要与蒋明娇挤着坐,抱着蒋明娇胳膊哭个不停。
边哭边打嗝。
“娇娇你对我太好了……嗝……这一整件事下来,要不是没有你帮我,我只怕早被大伯母关起来,强行押上花轿,逼着嫁给李探花了嗝……那可真是掉进了一辈子的火坑里、嗝……这件事这么复杂,娇娇你一定为我奔走调查付出好多,我嗝……怎么有你这么好的朋友啊。”
“娇娇,你对我的恩情,我这辈子只怕当牛做马……嗝……都还不干净。”
程珠玉今天是真吓到了。
她没想到大伯母会用强的。
大伯母顾忌伯府面子,一向都是表面大度宽和,你好我好大家好,再一个劲暗地里使坏。
程珠玉对此已有应对法门。
可当大伯母撒泼耍赖不要脸时,她就无计可施了。
今儿要不是蒋明娇,她真的可能会被大伯母关家里,再被绑着上了花轿。
她至今仍后怕不已。
“……这辈子当牛做马都还不清?这不是还有下辈子
吗?”蒋明娇用一根葱白手指,将程珠玉的额头推开,促狭地睨着她打趣道:“程珠玉,这可是你亲口说的给我当牛做马,我当真了啊。”
程珠玉震惊望着蒋明娇,满眼皆是‘娇娇你怎么能这么无情;。
蒋明娇扭头对白术道:“白术,把昨儿个我拟好的契子来,给程小姐签字按押。”
然后似笑非笑看程珠玉,“帮程小姐一回,换程小姐一辈子给我当牛做马,倒也不算亏。”
白术忍笑递过一张纸。
程珠玉拿过来一看,眼眶顿时一红。
原来那张纸上的确写着一个契子,却不是‘当牛做马报恩契子’,而是一张‘姐妹结义金兰的契子’——明德十三年,某年月日,蒋明娇和程珠玉在此约定,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二人都要彼此扶持,做对方最好的姐妹,期限是一万年。
“就知道帮了你这一回,你又要说那些酸话的,免得牙齿被你给酸掉了,我就先给你把契子给拟好了。”蒋明娇掩唇笑着打趣。
“娇娇你可真是……”程珠玉眼泪刚盈满眼眶,往下一瞟后又气恼地叫出了声:“蒋明娇,你又捉弄我!”
原来那契子下方还画着两人头像。
蒋明娇是
一个梳着飞仙髻的小美人像,又仙又美又飒。
她,是一个张大嘴哇哇大哭,眼睛肿得桃子似的,可怜兮兮的一只悲伤青蛙。
“居然把我画作青蛙,有你这么当朋友的吗!看我不撕烂你这张嘴!”程珠玉佯装要拧蒋明娇耳朵。
蒋明娇只笑得打跌,一个劲地躲:“可珠玉你哭起来的样子真的太像一只悲伤的青蛙了嘛。”
“蒋明娇你还说!看我不拧你!”
“好啦好啦我再也不画了,珠玉我知道错了你别闹了!”
……
两个人在马车里笑着打闹着,银铃般笑声传出老远。
白术笑看二人胡闹,将茶盏杯盘挪得远了些。
马车忽的一停。
蒋明娇二人皆停下来,诧异望向马车门口的方向。
门外传来了刀七的声音:“夫人,是……将军。”
蒋明娇下意识掀起车帘,朝外头望了一眼。
马车已行至平阳侯府后巷,此处平素少人来。
阮靖晟骑着一匹高大威武的黑色大马,站在马车外头。
他头上戴着笊篱,遮住了俊美无俦的面庞,与半个笔挺身子,身着墨蓝色苍鹰暗纹的圆领袍,系着鎏金玉石腰带,暗云纹图案的高脚靴。哪怕只作寻常贵公子打扮,亦
有种上位者威压,一下就能超脱于众人。
玉面公子。
铁血将军。
二者诡异地矛盾又融合,有股特殊的魅力。
真的是阮靖晟?
“你怎么突然来了?”蒋明娇趴在车窗上,扫视四周一圈,见暗卫把守得严实,才压低声音问,“现在通敌事件尚未明了,你不应当随意出来走动的。”
阮靖晟面庞严肃:“在家里待不住想出来转转,刚好就碰上了。”
刀五在后头一匹马上,探出一个脑袋,用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对蒋明娇说着悄悄话:“夫人,您别听将军瞎说。咱们今天明明在府里训练得好好的,是将军一听说祈雨节出了意外,怕夫人出了什么意外,特地早早带我们守在这里了。”
阮靖晟扭头瞪了眼刀五:“越来越没规矩了。”
刀五假装害怕地缩缩头,手在嘴巴上一拉,做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