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瞥见了大宅院门口,忽然鼓起了嘴巴道。
“爹娘你们快看,又有一群人登门找严颐姐姐了。”
张陈芳内心的嫉妒恶毒翻滚着,甚至盼望那群人是流匪地痞,缠着严颐等人勒索敲诈的。
“莫不是修这么大的宅子,平白露了财被人瞧上了。要说我这家里没个男人还是不好,我介绍的鳏夫虽然有孩子,却多少是个依靠……”
农妇扭头怀疑地看张陈芳。
小孩子心思简单,只七嘴八舌反驳道:“才不是呢。这是县太爷家又来人来给严姐姐求亲了。这个月都来了第二次了吧?我觉得县太爷家大少爷人挺好的,才十九岁已经中了秀才了,可严姐姐就是看不上。”
“……严颐到底是商户女……”张陈芳用力搅着帕子,只觉得心底酸水咕噜噜往外冒,让她五脏六腑都绞得生疼,“这县太爷家是官宦,嫁入高门当小到底不如当平头百姓家正妻……”
农妇看着张陈芳目光已是冰冷审视了。
小孩子们却心直口快道:“才不是呢。县太爷家大公子要娶严姐姐当正妻呢。之前倒是有个叫陈王,要让严姐姐当他小老婆,被严颐姐姐拒绝了。严颐姐姐当时就说了只当
人正妻,才不给人当小呢。”
农妇亦补充道:“严掌柜如今可不是商户籍了。女神医封伯以后,就把她的户籍改了。县太爷是官宦之家不错,可哪儿比得了女神医的文昌伯。严掌柜又是女神医的得力帮手,人又长得好看又能干,身份可不比县太爷的公子差。宁娶高门婢,不要寒门女,随着女神医地位发展,还有的是身份高的愿意娶严掌柜呢。”
如油锅里倒了一碗黄豆,张陈芳内心的嫉妒与酸苦噼里啪啦炸了起来,令她痛苦又焦灼不安。
县太爷家大公子。
十九岁的秀才。
主动上门求娶了两三次,还有陈王要纳她做小,严颐都没答应,以后还有地位更高……
而她如今不过陈王府管事之妻。
严颐她们怎么能过得这么好?
她,不甘心。
小孩正含着甜菜根吮吸,指着山下快叫嚷道:“看严姐姐和沈姐姐出来了。”
“她们是要布置今天的义诊了吧?”
“爹娘,我们去帮沈姐姐的忙去了。”
“我们也去。”
孩子呜啦啦朝山下冲去,笑声与欢呼声传出很远。
张陈芳望着孩子们的方向。
严颐与沈草儿一行人正在山路上走着,她们一人穿着银白
绣银鱼白练的半臂,露出里头嫩绿色内衫和同色襦裙,一人穿着鹅黄色镶边半臂,内衫是同色绣着百蝶穿花的……
她们坐得马车亦是四匹骏马拉的大车,车厢四角悬挂着金色小铃铛,车厢高大足能容纳数十人,车厢外层漆着桐油,远远看去气派极了。
张陈芳认得她们身上的衣料。
那是十两银子一匹的蜀锦。哪怕是过年,她都舍不得扯上一匹。与如云霞般的明丽将她带来的二两银子一匹的布料衬得黯然失色。
那农妇说得对……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随着女神医的发展,她们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而她呢……
她强撑着不服输的笑,手心却被掐出了血。
农妇夫妇羡慕感慨道:“严掌柜和沈姑娘可真是气派……”
“嗐,如今跟着女神医的哪个不气派?不说她们了,就是咱们到了东山还不是交的田租比以前少,种出来庄稼都有食堂收购,连家里孩子们都能花点钱就学读书认字了。等翠花再长大些,说不定还能跟着女神医学医术,到时候未来可就不一样了。这等好日子以前做梦都想不到。
“究竟还是女神医好啊。”
“是啊女神医是天上菩萨下凡,咱
们东山人的大恩人。”
农妇忽然想起了张陈芳,扭头说道:“诶,你不是说要看严掌柜和沈姑娘的吗?”
原地却空空如也。
只在山路上有一个抱着包袱,落荒而逃的女人背影。
农妇想起这人对严掌柜和沈姑娘的贬低,嫌弃地呸了一下。
“黄鼠狼给鸡拜!”
“什么破玩意。”
·
坐在二人抬的人力轿上,太夫人生冷地审视着整个东山。
她今儿个额上戴着由一串珐琅蓝串成的攒珠勒子,正中是一块幽静蓝宝石,下缀着细碎红宝石。她上身是墨蓝色打底,金红绣青鸾对飞的半臂,下头是盖住脚面的墨色裙面。
太夫人很早就知道东山。
金二夫人的嫁妆是经由她手置办的,东山是她给女儿的陪嫁之一。金二夫人的嫁妆不少,她起初没注意到东山——只知道这是一块荒地,因地产不丰,这里农民过得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