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西三坊。
西城靠近京杭运河,水运交通发达,是每年江南将粮食运往京城必经之路,官运民运货船客船来往繁荣。沿河一条线有数个河运码头,经济极为发达。
蒋明娇领着沈草儿顺着青石板小巷,走到蒋父暂居的小院门口,便听到了一阵争吵声。
“你们平阳侯父子先前用权势逼迫我们终南居士人为你们治病,我们终南居士人只不过是坚持傲骨不向权贵屈服,你们居然还朝我们仙长泼脏水。现在我们居士见你家主子垂死,愿意不计前嫌伸一把援手,你们居然还不领情,实在是不知好歹。”
“放你娘的大狗屁!”
蒋明娇凝起了眉。
走到门口,她便看清了门口一场纷争的主角双方。
一方是一个年约五旬,头梳道髻,皮肤干皱如枣核,身着半旧青灰道袍,身形清瘦,颇有些隐士高人气质的老者。
他背手背门而立,任凭青灰衣袂被冬风吹起,一言不发。
一位七八岁道袍童子站在老人身旁,咄咄逼人叫骂着。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什么平阳侯府?果然就是武夫出身没有道德廉耻,丝毫不知好歹。这样面对上门为你们侯府父子治病的恩人,真正
是狼心狗肺之辈。”
“你们不配为医仙终南居士所救,终南居士我们走吧。”
另一方是宅子的门房,手持一个扫地的大扫帚,虎视眈眈地瞪骂二人。
可惜他嘴皮子不若那童子伶俐,每每都被童子抢先,涨得面皮通红只会颠来倒去骂一句。
“放你娘的大狗屁!”
这一场风波已引来街坊邻居不少探头围观。
一些不见真相的人见童子口齿伶俐看似有理,门房却只能口舌笨拙地骂终南居士,都觉得这一家人过分了。
“终南居士好心肠帮忙治病,这一家人不领情便罢,还拿扫帚把人打出来。”
“太不知好歹。”
“终南居士就不该给这种人治病。”
童子听闻骄傲昂起下巴。
门房气得两颊肉都在哆嗦,啪地就要关门。
蒋明娇高声喝道:“哪儿来的没皮没脸无信无德的野狗在人家门口叫唤?”
童子警惕看她:“你说谁没皮没脸无信无德?”
蒋明娇冷喝道:“平阳侯府求医时,终南居士在信中答应只要蒋少爷一个瘫子从京城亲自到终南山求医,跨越千里路途,就替他医治。等蒋少爷到了,终南居士一句不替权贵医治就将人打发了,这是无信无德。”
“既已放言不替权贵治病,又亲自从终南山下来,跑到人家家门口要替人治病,拿大扫把打都打不走,这是没皮没脸。”
“我说的就是终南居士这没皮没脸无信无德的狗!”
那童子怒道:“我们终南居士本质高洁清傲,拒绝权贵是为平民张目救贫惜弱,当初终南居士拒绝蒋少爷时就说了,是因蒋家仆从误解了他的意思。”
“如今我们帮侯爷父子治病,是因终南居士的惜弱慈悲心。”
蒋明娇冷笑:“扁鹊曾为蔡桓公诊病,华佗为曹操治病、《孟子》曾言‘无伤者,是乃仁术也’,唐孙思邈曾言医者‘当普同一等,一心赴救’。真正的医者慈悲心应当是不分高低贵贱、贫富差别来替病人治病。人命不分高低贵贱不分长幼老少,寻常庸医歧视无财无权穷苦百姓是为不仁,终南居士手握医术却漠视权贵得病不救,难道亦不是不仁吗?”
“况且大周广设文武科举,平民百姓若是发奋读书,亦可成为富贵勋贵家。”
“如今权贵勋贵亦是靠其父辈打拼而来,为何因医者不慕权贵就不能得到医治?”
蒋明娇一番言辞犀利的话将童子说得哑口无言。
不少方才觉得不
妥沉默的街坊邻居恍然大悟,终于察觉到终南居士不妥之处。
“对啊,真正医者本来应该不计前嫌治病的。”
“终南居士先再三推阻,后又主动上门,都是为了沽名钓誉吧。”
“对对对,我儿子从小苦读诗书,是为了要科考的,要是考上了状元,天下神医就不给我们治病了,这是什么道理?”
……
终南居士面庞红一阵白一阵,怒而甩袖旋走。
那童子瞪蒋明娇一眼,用袖子掩面,飞快跟上走了。
门房这才和蒋明娇道谢:“多谢这位女侠客相助。”
蒋明娇对这平白让她大哥颠簸上千里、亲自上终南山,却绝望而归的终南居士恨之入骨,只恨走时匆忙未带终南居士回信,不能当面戳破他假面。
面对门房道谢,她只和气笑笑:“我是京城仁心堂女医,有事寻你们家主人,可否帮忙引荐一下。”
“仁心堂女神医?你是仁心堂女神医?你不是在京城吗?”门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