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下午。
五福堂。
蒋明娇肩膀上站着个五彩鹦鹉,脚下生风,急匆匆跨过一道月亮门,进了五福堂的院子。
透过墙上万事如意纹小窗,可以看见她直接路过了一面太白仙君捧寿桃的照壁,看都没看碧绿舒展的长寿松一眼,径直走到了门口。
待看到屋里的人后,她轻轻一勾唇,方进了屋。
丫鬟们冲她屈膝行礼。
“二小姐。”
她轻轻摆手,朝三人屈膝行礼道:“见过祖母,三叔三婶。”
太夫人稳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阖眼转动着佛珠,听见声音才睁开眼:“来了。”
三老爷尚未说话。
三夫人不阴不阳道:“母亲的传唤,半刻钟的路,走了快半个时辰,二侄女这份孝心可真是难得。”
蒋明娇笑眯眯道:“多谢三婶的夸奖,祖母派人唤我时,我正在父亲身边侍疾,因药渍污了衣裳,回娇园换了件衣服,才过来稍微晚了些。难得三婶能看到侄女这份难得的孝心,还这么盛赞侄女,侄女真是挺不好意思的。”
鹦鹉和声道:“真是惭愧啊。”
三夫人一噎,脸都绿了。
她才不是夸她!
蒋明娇微微一笑。
自从三老爷取了银子给她,匆匆离开。她就知道他必定是要来五福堂找太夫
人。
兰香可挡不住三房人的试探。
借口炼药不许人打扰,她易容成一个粗使小丫鬟,顺着隐藏的小径,赶回娇园换衣服,才耽搁了一些时间。
但她绝不会给三夫人把柄。
太夫人瞥了眼三夫人,淡淡道:“老三家的,说正事。”
三夫人立即噤声。
三老爷瞪了眼三夫人,朝蒋明娇,故作威严道:“二侄女,别听你三婶的话。今天我们请你过来是有正事的?”
蒋明娇道:“哦?”
三老爷道:“二哥在病榻上缠绵那么久了。我这个做弟弟的,也是担心不已。当年我们上学堂时,二哥还帮我辅导过功课呢。现在他这样……”
三老爷露出凄然之色。
蒋明娇垂下眼睑,长长睫毛如蝶颤动,藏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嘲讽。
三老爷‘伤心’了片刻道:“正好我最近认识了一位医术卓绝的神医,我想举荐他为二哥治病。”
这是太夫人劝的,越是这时候越是不能被人抓住他们对二房不敬的证据。
明面上,蒋明娇是二房嫡长女,举荐大夫的事必须知会她一声。
只是知会而已。
蒋明娇抬起头,露出为难之色道:“三叔的一片好意,我自然是心领的。只是……”
三老爷沉下脸:“二侄女,我
这回给你举荐的大夫可是仁心堂的女神医,医术乃是一绝。”
蒋明娇望向三夫人,将那日的话原原本本还了回去:“只是三婶说过京城白云观的通明大师亲自批卦,说最近府里不宜有带着死生之气的大夫冲撞,否则对太夫人身体有碍。”
她似笑非笑地道:“三叔三婶,这是打算置祖母的身体于不顾了吗?”
三夫人脸上一僵。
这便是三老爷带禁足的她出来的原因了。
当日她为阻挡蒋明娇请大夫入府,搬出了诸多理由,此刻竟都成了她的绊脚石。
三老爷狠狠剜了三夫人一眼,都是这蠢女人不会说话。
蒋明娇朝太夫人盈盈一笑:“祖母,您知道父亲最是孝顺的。他要是知道大夫入府会让您的身体有碍,定然宁愿自己痛苦,都不愿意请大夫的。虽然不知道三叔三婶为何要时隔多日又重提请大夫之事,但为祖母您的身体计。我相信父亲也是宁愿不答应的。”
太夫人面上神情变幻,心里却不自觉叹了一声。
年老者,谁不迷信又畏惧疾病?
二丫头时时刻刻将她挂在嘴边,就算不是真心,也说明她足够聪明会拿捏人心。
相形之下,她亲生的儿子用她身体为由做挡箭牌就算了,如今又如此急
切翻脸,完全没有一丝顾忌到她。
同时尽管知道是为了二房的爵位,她多少也对三老爷夫妻多了一丝失望。
三夫人讪笑道:“二侄女,这事是我的错。当初是我记错了卦。今天我又去请了一副卦,母亲的运势并没有那些影响。不信,你可以过来看看。”
蒋明娇眼神带嘲讽:“原来竟是这样,看来三婶您的记性确实不大好。”
三夫人脸黑想骂人却只能忍着。
蒋明娇继续道:“我可是还记得也是在这五福堂,您还欠我一个一千两的救命礼呢。”
鹦鹉啧了一声:“欠债不还,真好意思!”
鸟都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