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梓琛前世死在她面前的情景,宛如刀子一样剜着她的心。
虽然这一世他不是被她所累,但他如此无辜,凭什么要为云景天陪葬?
她不信,历经两世,她还是救不了他。
“芷兰姐姐去过兄长的客栈了?”
倔犟地抹掉眼泪,她逼自己笑着。
宋芷兰脸色苍白,同样笑着点了点头,只是那笑容太过僵硬而空洞:
“去过了,收拾了他的东西,他即将远行,总不能连件换洗的衣裳都没有。”
望着宋芷兰哀凄却又淡然的眼神,云梦牵总感觉哪里不对。
云梓琛受云景天一案所累,即将流放千里之外,宋芷兰深爱云梓琛,怎能如此淡然?
她这些日子以来,只想着要如何帮玄苍、如何救云梓琛,甚至没有时间悲伤。
可宋芷兰却不同,她的全部心思都在云梓琛的身上啊。
“芷兰姐姐,快里面说话吧。”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宋芷兰往前厅走,宋芷兰这般憔悴的模样,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似的。
前厅里,云梦牵赶紧叫人添了炭火,又奉上了热茶和暖手炉。
待宋芷兰脸色稍稍好转,才柔着声音问道:
“芷兰姐姐可是有事找我?”
这种时候,所有人都躲着与云景天一案有关之人。
云梦牵虽说早已与云家脱离了关系,但毕竟姓云,与云梓琛又是京都有名的好兄妹,即便与私运铁矿一案无关,亦不是京都权贵们愿意结交的对象了。
宋芷兰这个时候来找她,无异于往枪口上撞,起码与京都那些权贵们是背道而驰的。
宋芷兰始终看着怀里的猫儿,闻言僵硬地扯了扯唇角:
“我……被家父赶出来了,一时间无处可去,便想着能不能在你这里讨个容身之处。”
“什么?”
云梦牵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竟失态地叫出声来。
这事情的发展,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回想上次见到宋芷兰,还是她为了与云梓琛的婚事闹绝食的时候。
那个时候,宋夫人有多担心她,她都看在眼里,羡慕在心上。
宋运诚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天寒地冻的,怎么可能舍得将她赶出来?
何况云梓琛的境况她也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了,她与云梓琛的婚事也自然是作罢了。
婚事作罢,她与宋运诚父女之间,还哪来的矛盾至于将她赶出来?
她走到宋芷兰的面前,忍不住握住她的手,生
怕刺痛了她的心事,小心地问道:
“姐姐可否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何?”
良久,宋芷兰都没有回答她,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怀中老实的猫儿,若有所思。
云梦牵以为她还在伤心着,便劝慰道:
“姐姐莫要难过,这父女哪有隔夜愁,何况宋大人就姐姐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处处都要为姐姐着想的,就算有了什么争执,过几日便也就忘了。姐姐若是难过,就在我这里小住几日,稍后我便派人去府上通传一声,免得宋大人、宋夫人担心。”
话音落下,宋芷兰依然没有动静。
过了许久,正当云梦牵踌躇不解之时,却听宋芷兰突然说道:
“牵牵,我方才又仔细想了想,哪怕天塌下来,我还是会坚持现在的选择,绝不后悔。”
她的声音依旧似从前一般柔柔的,只是在那柔软之中,又充斥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云梦牵心里一紧,她认识的宋芷兰,只在一件事情上执着,难道与云梓琛有关?
“芷兰姐姐……”
宋芷兰缓缓抬起了眼帘,看着云梦牵的眼神里,竟满是幸福之色:
“我怀孕了,牵牵,你要当姑姑了。”
云梦牵的心仿佛
漏跳了一拍,满脑子都在回放宋芷兰这句话,好像有些思考不及。
“芷兰姐姐,你、你的意思是……你有了兄长的孩子?”
宋芷兰的眼里渐渐蓄满了泪水,最后啪嗒一声落下来,砸在了猫儿身上:
“嗯,我有了阿琛的孩子,我和他的孩子。父亲知道后,逼我打掉,与阿琛从此斩断情缘。可我舍不得,舍不得孩子,也舍不得阿琛。父亲说,若是我执意如此,便当从未有过我这个女儿。我便给父母大人磕了头,离家了。我想着,人长大了,总要离开父母的,夫君和孩子才是女人的未来。而我的夫君,只能是阿琛,不管他是大将军,还是被流放,我都跟着他。他去哪,我和孩子就去哪。一家人,总要在一起的。你说是么,牵牵?”
云梦牵的心疼得仿佛被人生生撕掉一块肉,她一把将宋芷兰揽进怀里,泪水无声滑落。
哽咽着:
“芷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