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一刻，云梦牵觉得碧春这般机智。
她说的没错，如果见识到了云梦蝶的品性，还不离开，恐怕那样的玄苍，才是真正的无药可救了吧？
碧春接着说道：
“姐姐，我知道你在意什么，你在意的是玄苍王子欺骗了您，他背着您跟大小姐定了亲，却不告诉您。可是您没想过，也许玄苍王子是有苦衷的吗？他不告诉您，就是怕您伤心难过，即便他是与大小姐定了亲，但也得最终大小姐能进得了寒香园的门才作数吧？定亲又不是和亲，想当初您与玄苍王子可是圣旨下的和亲，那是天大的荣耀，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可大小姐不过是与玄苍王子定了亲，依我看，这种定亲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只要玄苍王子不想娶她，随时就可以退了她。话又说回来，若是玄苍王子想要娶她，又何必定亲，直接纳了进来不就得了？”
碧春越说越来劲，简直成了玄苍的盲目崇拜者，最后索性道，
“姐姐，您从小就聪慧过人，学什么都比别人快，可是在玄苍王子这件事上，您怎么就看不透了呢？如果让我在玄苍王子和大小姐之间选择，我毫无疑问地选择相信玄苍王子啊！姐姐，我知道你也是，在经历
了这么多之后，若你还看不到玄苍王子的真心，那一定是故意遮住了眼睛，不想看到他的好！若是真的跟玄苍王子和离，您一定会后悔的，到时候您还上哪去找玄苍王子这样完美的男子？如果您与玄苍王子和离了，他之后真的娶了大小姐该怎么办？您就真的愿意看着大小姐如愿以偿吗？您忘了您嫁给玄苍王子的初衷了？”
云梦牵不得不承认，有些话，碧春说的是对的。
也许玄苍不告诉也，是有苦衷的。
也许玄苍说的不会娶云梦蝶，也是真的。
正如碧春所说，定亲而已，不是和亲，随时可以退掉。
也许她与玄苍和离后，真的会后悔。
可是如今，她已然顾不得那么多了……
落笔的速度越来越慢，直到停了下来。
她的目光越过和离书，缓缓落到碧春展开的纸上。
一行行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那飞扬霸气、力透纸背的字体，不是玄苍还会是谁的？
她想起了之前被他囚禁在寒香园的那些日子，他让她教他写字。
却原来，他的字早已练得如此刚劲有力、炉火纯青。
“云梦牵……”
“牵牵……”
“长相思……竹影浅，竹影深……”
“梦绕魂牵……”
看着那一字一
句，心被那些熟悉的字迹拉扯着，她的眼睛毫无预兆地湿润了。
其实她知道，玄苍对她的爱，是真心的，她一直都知道。
否则他不会用柳姨娘的命来为她献祭。
像玄苍这种顶天立地的男子，根本不屑于做那种猥琐之事。
他甚至连一句善意的谎言都不愿说。
更不会爱着她，却迟迟不愿表达。
只因他认为，在没有给云梦蝶一个交待之前，他根本没有资格对她说爱。
她都知道。
只是她一直在自欺欺人，因为害怕掉进他的情网，所以逃避，所以不断地曲解他。
可即便知道又能如何？
他的心里装着漠北、装着天羽、装着他的家国天下。
而她接下来所要做的，注定会触碰到漠北的利益，与他为敌。
所以，再爱又有何用？
爱情，在这个充满了狡诈诡谲的世间，是最没有用的东西。
她暗暗咬紧牙关，将眼泪逼回肚子里。
提笔，每写下一个字，眼前浮现的却都是他在纸上写下的那些文字。
如今，她却只能用这封和离书来回应他。
心，早已痛得没有知觉。
“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之夫妇……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愿夫君相离之后，重拾风流
倜傥之姿，选聘窈窈贤淑之女……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落下最后一笔，她抬眸看向碧春，轻轻勾起唇角：
“碧春，去收拾东西吧，我们今天就走，不会再回来。”
碧春急得红了眼圈：
“姐姐，不能不走吗？玄苍王子真的从未在意过那件事……”
“我在意！”
云梦牵终于厉声打断了她，
“碧春，如果是你，真的还有脸留在这里吗？”
这一句，终于让碧春痛哭失声。
碧春缓缓蹲了下去，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身体，哭得不能自已。
其实，碧春又何尝不是在自欺欺人？
如果换作是她，恐怕在那天夜里，就已将自己溺死在芳华泉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