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夜幕沉沉,万籁俱寂,世间仿佛只剩下雪落的声音。
一个黑色的身影,轻盈地掠过京都的千家万户,却没有在积雪上留下半个脚印,悄悄隐入了望江楼的后院里。
望江楼后院的阁楼上,一道细密的纱帘隔出了内外两室。
仅外室掌着一盏灯,隐约可见帘内站着两个人,身高相当,只不过一个宽了些,一个窄了些,却看不清样貌。
身子窄些的人将身上的黑色斗篷解下来,抖落了上面的雪,随手一扔,斗篷正正搭在旁边的衣架子上。
“副阁主这么晚唤我来,可是有有趣的事发生?”
此人声音年轻,听起来轻松惬意,带着些戏谑。
对面的人一笑,声音中气十足,却是不年轻了,道:
“你啊,外人都道天问阁的阁主一定有三头六臂、心狠手辣,简直就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大魔头,若是见到你这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定会觉得被骗了。”
被唤作阁主的年轻人也是一笑,道:
“是世人浅薄,怪我喽?”
“不怪你不怪你。快坐。”
副阁主笑着倒了一杯茶,推到阁主的面前,又接着道:
“说正事吧。今儿个快关张的时候,接了两笔单子,遂了你的意,倒是有趣
。”
天问阁阁主坐下来,双臂搁在桌面上,闻言立刻倾身向前,惊喜道:
“哦?快说来听听。”
透过纱帘,帘内的人变得影影绰绰。
能看到副阁主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如常说道:
“这其中一笔啊,五千两纹银,要玄苍的命。”
“五千两纹银?”
年轻阁主的声音听起来又惊讶又不满:
“是不是太少了点?玄苍的命也太不值钱了吧?”
说罢,他缓缓靠进椅子里,拿起茶水轻啜了一口。
想起了什么似的,他又道:
“对了,忘了告诉你,前几日收到了师傅的消息,已经确认了玄苍的身份。”
“确认了?如何?”
副阁主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期待。
阁主又啜了一口茶,卖着关子,半晌才道:
“就是他。”
副阁主惊喜道:
“果真是他。我就说么,两个月前迷雾山上那次试探,箭是射进他左胸的,可后来他不日便痊愈了,显而易见,他就是那个人。原本还想着用软筋散拿了他好好看看,谁想到竟让他给跑了,不愧是漠北战神,亏得那夜三十个人里还有五个一等杀手,真是给师傅丢人啊!”
须臾,副阁主迟疑道:
“既然已经确认了身份,那
这单接还是不接?”
阁主马上不以为意道:
“接啊,有钱为什么不赚?不过还跟从前一样,点到为止,不伤人也不伤己,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在玄苍的身上是不存在的,他能做的就是杀敌一千自损为零,着实可怕。所以还是告诉底下的人保命要紧,做做样子就成。”
微顿,阁主沉吟着道:
“不过,这次咱们得想办法让他知道,谁是幕后主使,肯花五千两买他的命,看来也是不小的仇。”
帘子后面,副阁主下意识地点头。
阁主年轻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另一单呢?”
副阁主笑着道:
“另一单也很有意思,玄苍的王子妃,长宁县主。”
“哦?同一个雇主?”
阁主显然有些惊讶。
“非也。”
副阁主否认,随后想了想,道:
“应该算是……情敌?”
阁主略一思忖,便一语中的:
“吉胡觅雪?”
“正是。”
阁主听起来有些生气:
“胆子真是不小,长宁县主也是她能动的?”
“这单该当如何?”
副阁主问道。
阁主道:
“有玄苍在,长宁县主不会有事的。”
副阁主身子往前探了探,试探道:
“也提醒一下?”
阁主闻言摸了摸
鼻子:
“不好吧?天问阁向来是拿钱办事,口风严谨,从不透露雇主信息,给玄苍透露一下已是破例,我这身为阁主若是一再破例的话,是不是会惹人非议?”
副阁主连忙摇头,突然十分认真地肯定阁主:
“这回咱们是对人不对事,我觉得你没错。”
阁主忍不住笑了起来,戏谑道:
“既然副阁主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想想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