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云景天的目光,云梓琛感觉有些异样。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
为什么云景天却好像很在意这个问题?
短暂的疑惑过去,云梓琛回道:
“没什么,我只想劝劝父亲,事情不要做得太绝,既然平白多了一个女儿,那就好生维系父女关系,倘若父亲何时不想认这个女儿了,那便昭告天下,将这层关系撇了干净才好,我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去找她,不必再遮遮掩掩。”
“你……”
云景天没想到,自从上次他跟云梓琛坦白,云梦牵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之后,他如今竟敢如此肆无忌惮起来。
他指着云梓琛的鼻子,原本一个在面对几十万敌军时都镇定自若的男人,此刻整只手竟然都跟着颤抖起来:
“为了一个女人,你连父亲都不要了?”
虽说云景天对他的三个儿女并没有多么上心,但毕竟是唯一的亲生儿子,说一点也不难过,自然是不可能的。
也正应了那句俗语,乌鸦落在猪身上,只看得见别人黑,却看不见自己黑。
当然,至于当中内情,也只有云景天自己清楚。
云梓琛微微躬身,看起来谦卑有礼,实则生硬道:
“儿子不敢。儿子的性命是父亲给的,
如果父亲看儿子不顺眼,可以随时将这条命拿了回去,儿子不敢说半个不字。但把我养大的人却是罗氏。她是牵牵的母亲,儿子亦视她为生母。母亲含恨而死,儿子不应该为她报仇吗?柳姨娘是儿子的仇人,如果父亲想要维护她,那么便恕儿子不孝了。”
一席话,说得再清楚不过。
为了罗寄风,他铁了心要站在云梦牵那边,与他这个是非不分的父亲为敌。
云景天恨得咬牙切齿。
一指门口,压着怒火吼道:
“你……滚!给我滚!”
云梓琛仍旧恭敬地行了一礼,冷淡道:
“儿子告退。”
从头到尾,云梓琛都是不卑不亢,说的也都是实话。
离开了思永斋,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回过了头。
良久地盯着房门,他的心情也并不好受,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虽然从他有记忆以来,云景天便对他们子女三人不冷不热,就算对云梦蝶的关心多一点,看起来倒更像是做给柳姨娘看的。
但他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也是如今唯一的亲人。
他不想与自己的父亲反目,却也怕自己的父亲会做出令人后悔的事。
其实他是真的不明白,云景天要权有权,要势有势,可偌大的上将军府里
,几个主子用一双手就数得过来。
早年还有云老将军、云老夫人,还有云景天的兄嫂。
可后来云景天的哥哥将自己的女人输给了别人,两位老人也相继去世。
这上将军府的人丁,就再也没有兴旺过。
整日里只见下人们穿梭于府里,主人家倒是单薄得可怜。
为什么云景天不多纳几个妾室,多生几个孩子?
为什么云景天要独宠柳姨娘?
为了柳姨娘,甚至不惜欺君罔上?
还有皇上的态度,也十分让人捉摸不透。
都说南非齐能登上皇位,云景天曾立下过汗马功劳,否则也不会刚刚人到中年就官拜上将军。
对于这样的忠臣,南非齐却没有半分偏袒,甚至有些故意刁难。
这当中到底是何缘故?
若是大理寺审理之后,发现云梦牵所言为真,那么今日云景天在朝堂上的一番话,便是欺君之罪。
所以云梓琛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这个案子的结果,云景天不可能让自己有事。
但是南非齐呢,他想整治的人,到底是谁?
思来想去,他觉得有些想法,应该去与玄苍和云梦牵沟通一下,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还有孟洛派出去的八百里加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结果。
但他的预感,很
不好。
收回视线,他毫不留恋地往外走去。
他忽然发现,这个云家好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深不见底,一不小心就会跌入万丈深渊,再也回不了头。
………
翌日刚刚下了朝,云梓琛就赶去了寒香园。
云梦牵听说云梓琛来了,自然不会像避讳南流简一样避而不见,而是匆忙赶到了前厅。
云梓琛将来意说了清楚。
末了,让云梦牵对结果别抱太大希望。
说如果柳姨娘这一次侥幸逃脱,便还会有下一次,他会一直跟她站在一起,直到将柳姨娘绳之以法。
听罢,玄苍缓缓抬起眼眸审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