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
“无论如何,没有证据,这一切就只是猜测。”
“是啊,没有证据,就只是猜测。那我倒是想请问玄苍王子,你亲眼看到我拿着火折子要烧漪澜苑了吗?你只听信云梦蝶的一面之词,却不问前因后果就给我定了罪,这是你所谓的证据还是猜测?正话反话都让你说了,你的妄想症还真是病入膏肓啊!”
她的讽刺句句刺耳,似针一般扎在他的心上。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在面对她的时候,是那样的不可理喻。
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病入膏肓了。
他好像真的患上了一种病,一种只要碰上云梦牵,就会发疯的病。
他忽然往前一步,欺近了她:
“你就不会好好说话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好好解释一下会死吗?是不是只有像个刺猬一样,时时竖起你浑身的尖刺,把身边的人都扎得千疮百孔,你才满意?”
她强忍着眼中的酸涩,扯出一抹难看的笑:
“我解释了,你会信吗?刺猬有什么不好?最起码受伤的是别人,不是我。”
她的话,让他的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良久地沉默着。
见他久不应声,她讽刺地笑了:
“看吧,你根本不会信,所以不要再昧着良心来对我说教,听着令人作呕。幸好我是只刺猬,对你的一切免疫,否则被扎得千疮百孔的人就是我!”
他一把钳住她的肩膀,恨道:
“
你太自私了,根本不顾别人的感受,我从没见人能把自私二字表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自私?
她高傲地扬起头,眼中一片冰寒:
“对,我就是自私,宁我负人,毋人负我。我不自私,难道由着别人算计、陷害?我不自私,难道活该任人宰割,连反击都不能吗?是不是只有向坏人敞开心扉,由着他们将我伤害得鲜血淋漓,才是你所谓的慷慨?你不是我,没有经历我所经历的,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指责我?”
他紧紧地盯着她,她的眼中,类似脆弱的东西一闪而逝,占据瞳孔的,仍然只有倔强与恨意。
可是那红得叫人心疼的眼圈,隐忍的泪水,似乎都在为她叫嚣着她有多么委屈。
这双眼睛,这样的眼神,又在牵着他的鼻子走。
他已经那么努力地想要推开她,可她却像块磁石一样吸引着他,将他越拉越近。
这种感觉,让他呼吸不畅,让他胸口像压了块石头……很不好。
不要这样看着我,不要一再地动摇我!
他又将手覆在了她的眼睛上,将那双本事极大的眼睛隔绝在视线之外,冷道:
“不管你经历了什么,这世上总有公理,总会有人为你做主,你们天羽的律法只是摆设吗?”
这是天羽上将军的家事,完全没有他该插手的余地,更不是他该管的事。
他的大掌下,她那两片诱惑的唇又渐渐地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只是他知道,那从不是她真心的笑。
她的声音里充满讥诮,不知是在嘲笑他,还是在嘲笑她自己:
“公理?做主?玄苍王子,我看你是在漠北的蜜罐里长大的吧?公理是什么?公理就是权利,在天羽,谁有权利谁就有公理,为我做主?你太看得起我了。”
“权利?你父亲云景天是天羽一品上将军,除了天羽皇帝,他的权利在天羽已是无人能及,那是你的亲生父亲!”
她又嘲弄地笑了,这一次,他确定她是在嘲笑她自己:
“亲生父亲?父亲于我来说,只是一个谎言、一个天大的笑话!你见过哪个亲生父亲,养育嫡女,其实不过是为了给他最疼爱的庶女备下的药引子?你见过哪个嫡女,会被亲生父亲送出去当作他权谋的牺牲品?退一万步讲,我的亲生父亲,为什么在两个女儿之间选择了姐姐而放弃我?哪怕他有那么一点点珍惜我,都应该去外面给姐姐寻一个药引子,而不是用我的命去换姐姐的命!亲生父亲?玄苍王子,这样的父亲,你想要吗?你敢要吗?”
她又想起了什么,唇角的笑意扩大几分,继续嘲弄道:
“对啊,我怎么忘了,你是云梦蝶的男人,她的父亲就是你的父亲。恭喜王子殿下,即将拥有一个毫无人性的父亲!”
“别把我跟他混为一谈!”
从何时开始,他对云梦蝶、对云景天,开始有了抵触?
看着眼前的女子,好像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他盯着她仍然翘起的唇角,明明是一件那样悲伤的事,她却说得如此轻松,仿佛那个人不是她。
自从他发现云梦蝶患病是真,云梦牵是药引也是真,他不是没有过怀疑。
试想一下,如果他有两个同样的女儿,他会牺牲其中一个女儿去救另外一个女儿的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