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牵垂眸沉吟片刻,复又抬眸道,
“等我报了仇,就要带着我娘徜徉四海了……”
不知为何,明明是一件高兴的事,可贺兰宣朗却只从云梦牵的眼睛里看到了悲伤与绝望。
他低头轻笑了一下:
“你就不怕我惦念你?”
他问得轻松,可心情……却是说不出的沉重。
她全然不觉他的心思,只调侃道:
“你究竟是惦念我,还是惦念我的画呢?”
他看着她,目光闪烁了两下,才有些故弄玄虚地道:
“当然是……你的画。”
她看着他,无奈地笑了。
他看着此刻就坐在眼前的女孩,母亲与弟弟的去世,让她看上去像是历尽了苍桑、看淡了世事,也带走了她全部的爱与热情。
他不知道还能不能有人唤醒她已经死去的心,如果有,那个人会是谁?
想到这,他不由问道:
“玄苍待你……还好吗?”
提到玄苍,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却只是片刻便又恢复如常:
“还好。”
她淡淡的。
还好吗?
可他从她的脸上,看不到一点快乐。
其实他倒是希望玄苍能真心待她,只要能唤醒她的心,让她浑身充满生机,哪怕那个人是玄苍!
沉默片刻,他忍不住问道: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就算你要为母亲和
弟弟报仇,为什么一定要嫁给玄苍?他可是漠北战神,传说他十三岁就孤身斗群狼,他的智谋城府、杀伐果决,可不是能任人宰割的,我怕你招惹上他,最后会自身难保。”
自身难保?
云梦牵垂眸浅笑,从她决定招惹他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打算全身而退。
“为什么?”
她抬眸看向他,淡淡地笑着,眼中却毫无波光,
“因为他有用。”
因为他是漠北战神,因为他是未来的帝王,因为只有他能帮她达成心愿。
“有用?”
贺兰宣朗笑了,
“这的确是个很好的理由。”
他又端详了她半晌,道,
“梦牵,你变了,再不是从前那个畏畏缩缩、逆来顺受的小姑娘了。”
变了吗?
是变了吧!
前世的经历让她明白,有些人,不是你一味的忍让就能改变,有些事,也不是你一味地退步,就真的能海阔天空。
想要达到目的,就得不择手段。
什么单纯、什么良善、什么隐忍,在面对那些毫无底线的妖魔鬼怪时,通通无用!
见云梦牵良久地沉默着,好像陷入沉思,那眉宇间的静淡、悲凄、决绝,让贺兰宣朗心里一疼。
看来母亲与弟弟的死对她打击太大了。
“那么县主,您看在下还有用吗?”
他歪头看着她
,打趣着。
云梦牵被他逗笑了:
“贺兰先生如今是最最有用的人,我可不敢得罪您呢!”
“说到有用,我倒还真想起一件事来,不知道有没有用。”
贺兰宣朗若有所思道。
“哦?”
“昨天晚上,我在烟雨楼看到一个人。”
“谁?”
“柳家的小厮。”
“柳家的小厮?你何以认得?”
若说京都的大户人家,各家府上的小厮都不计其数,贺兰宣朗又怎能平白记得一个柳家的小厮?
贺兰宣朗笑道:
“你忘了,我对人脸格外敏感,几乎过目不忘。这个小厮,之前陪着柳家的大少爷来过店里。你也知道,柳家乃商贾之家,素来喜欢用文房四宝和名人字画来包装他们的胸无点墨、世故奸滑,而清风阁便成了他们的首选。”
微顿,他继续说道,
“烟雨楼乃是京都最大、最奢华的花柳之地,平常的小厮是去不起的。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我特意让人打听了一下,这个小厮新近得了些银钱,一来烟雨楼找姑娘,二来烟雨楼买东西。”
“买东西?”
云梦牵不解道,
“烟雨楼除了酒水,还能卖什么?”
“你啊……”
贺兰宣朗用折扇指着她笑了笑,之前还说她变了,如今一看,还是之前那个单纯的小姑娘。
他轻咳一声,正色道:
“娱欢散,可有听过?”
云梦牵迷茫地摇头。
“烟花之地,总会有一些不慎堕入红尘,或是被迫卖身的姑娘,这些女子当中大有宁死不屈、不愿意就犯的,还有干脆一心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