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已经见识过神奈术式的直毘人不同,这些前来赴宴的咒术界众人,对于传闻中的『一人成团』,也只是有个模糊不清的概念而已。
新生术式不好的地方就在于未知,按照时间来说,离少女觉醒术式到现在也没过多久,根本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可以拿来参考的东西。
召唤系是很强没错,但也要看术式拥有者有没有召唤出来的本事。
十影法中至今无人成功调伏的魔虚罗不就是个明摆的例子,光看着不能用的话,说这些都是虚的。
能做到什么程度?
谁也不知道。
所以当神奈的身影消失在视野时,一贯秉持着观望态度老狐狸们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互相打着哈哈,维持表面的一团和气。
……
“然后呢?”
乌鸦般嘶哑的苍老声从门后传来,不耐的打断了男人不着重点的话。
被一层一层结界笼罩着的这间看不到出入口的昏暗房间里,四扇和风障门呈扇形伫立在房间中央,明明灭灭的烛光将匿于门后的人的身型轮廓投射在上面。
“佐藤——”
缓慢的语调带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如同泡在水里的木头捞上来贴到皮肤上的感觉。
被念到名字的男人手臂上不可避免的起了层细疙瘩,冷汗涔涔。
然而,站在房间中央的男人不敢有丝毫小动作,不敢去看面前的四扇障门,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些,颤颤巍巍应了声“是”,任由冷汗划过脸颊。
“你应该清楚,我叫你过来,不是为了听你和别人闲聊的那些无用内容。”
掌握着咒术界最高话语权的总监会高层从不露面,向来习惯有事传唤的高层们自然也不会屈尊降贵的去参加御三家的宴会,而是派了手底下的前去赴宴。
“禅院家的小鬼离开宴会场后做了什么?而你又看到了什么?”
门上偌大的黑色剪影动了动。
“这才是你要事无巨细讲出来的事。”
顺着障门背后的话语,陷入回忆的男人低喃道,神情带着几分飘忽:“…我看到了……”
……
该怎么描述当时看到的场面呢。
被两人打斗的动静吸引着赶来中庭的众人,恰好碰到玩家释放技能大招的那一瞬。
原本宽敞的庭院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身影。
男人自顾自地说道:“十、不、应该上百…真的非常抱歉、我不记得了。”
那些非人之物只是单纯的,被少女召唤出来,还没接收到下一个指示前,像深秋的蝉那样,静默的待在原地。
但只是这样,就已经让在场众人大气不敢出一声,比起这种骇人场面,周遭疮痍的环境都已经不算什么了。
为了祓除诅咒,动辄贯穿大楼的咒术师在普通人眼里应该算天灾般的存在。
——那在咒术师眼中的天灾呢?
因为限制到了少女的术式发挥,原本起到保护和隐匿作用的结界被硬深深撕扯开。
大地被黑色侵蚀,所以太阳被剥夺了赋予温度的权利,只余下一个空壳高高挂在天上。
就算是咒术师,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但真真切切发生在眼前。
被牢牢钉在原地的男人感觉自己在止不住的颤抖着,他咽了口唾沫,转动眼珠,看向被式神带到半空中的黑发少女。
啊、在笑着——
那笑容放在任何一种场景里都很适配。
和朋友一起打卡了很好吃的美食,买到了心仪已久的东西,或者考到了满意的分数……
单纯的很开心,所以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但放在这里就过于不正常了。
黑发少女立于由她构建的领域之上。
高高挂起的笑容在超然的外貌下,多了份神性,又因为对贸然进入少女领地之中的他们只是淡淡扫过,神性中又多了份慈悲。
成团的式神们就像江户时代,主公一声令下,哪怕献出生命也会完成指令的忍者。
不存在调不调伏一说,因为少女就是祂们存在的意义。
男人想起曾经看到朋友发来的,在海边碰到一只会撒娇的章鱼的趣事。
『在岸边拍完照都准备走了,没想到突然有只红色的小章鱼过来圈住我的脚踝不让我走,还非要等我拍拍它的脑袋它才松开。』
朋友说到这里,还连发三个类似‘真拿它没办法’的表情。
『你说是不是很可爱啊,要不是当时没有工具,我就把它捞回家了,啊、说到这个好久,没有吃海鲜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啊,一起去啊。』
哪怕是捕食,弱者的一切行为在食物链顶端的人类看来都是无关紧要的,甚至可以被认作撒娇。
那人类上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