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
老嬷嬷捧着碧绿的菜,眼泪就彻底崩塌了下来。
“不奴婢从来没有觉得辛苦过,奴婢在等着姑娘,姑娘一定会回来看奴婢的,奴婢不辛苦,一点也不。”
说着不辛苦的话,老嬷嬷却泪眼朦胧,哭的很是狼狈。
江浸月并不知道老嬷嬷说的到底是什么,只能半懵半猜的,如今惹的老嬷嬷哭成这样,她甚至连安慰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嗯你很棒。”
江浸月走到了老嬷嬷的面前,替她擦了一把眼泪。
她其实对陌生人的防备心理很重,但是面对这么一个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的忠仆老嬷嬷,江浸月也冷硬不来心肠。
况且,这一波接着一波的眼泪,全是她惹出来的。
老嬷嬷抿嘴咬牙,忍了半晌,一边掉眼泪一边推搡着江浸月,对着她说道,“瞧我,这么大半天的还没烧饭,光顾着高兴了,清清姑娘你快进屋吧,奴婢摘了菜,很快就能烧好饭菜了,您快去吧。”
说着,转过了身,一边抹着眼睛一边摘菜。
应该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江浸月也没有多说,看着老嬷嬷隐隐有哭一场来平息自己的心思,顿了下,转头往殿内走。
头顶的牌匾因为年久失修,虫子蛀掉了大半,也看不出原本到底是什么殿。
内殿
不比外面杂乱脏差,虽然冷清,但也能看出来常年有人住,地板虽然斑驳破旧,也算干净。
门没有关,半开半合,江浸月站在门口,透过门缝,往里面看了一眼。
殿内昏暗,长久没有修缮过的模样,摆设也极其简单,一张梨花榻,一扇屏风,旁边摆着一副桌椅。
江浸月顿了一下,才慢慢的进了门。
这宫殿又小又平凡,一眼望过去,都能明白里面都有些什么,甚至还住着一个神志不清的老嬷嬷,江浸月在内殿转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危险因素存在之后,坐到了凳子上。
她有些没明白,六王指定这个宫殿用来看押她的意思。
皇宫这么大,偏僻没人的冷宫更是多到数不清,六王又何必专门挑着一个有人的冷宫让她待?
况且,这殿内还没有任何要杀她的可能。
殿外有小厨房,江浸月站在窗边,角度正好,看见了那老嬷嬷弄瓜弄菜,一个人忙活着午饭。
江浸月如今的身份是神医逍遥游的徒弟白术,六王不可能想不到她有鉴毒能力,所以饭菜下毒这一种根本实现不了,这老嬷嬷花甲年岁,刚刚江浸月去扶她的时候,也探过她的脉,不是有内功的人,也就没有了武力威胁。
六王到底是如何的心思?
想来想去想不到,江浸月索性收回了目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江浸月其他的不敢想,但是尽最大可能的不死在皇宫,还是有把握的。
这房间没什么古怪,唯一奇怪的地方,就是门框上有高高低低的划痕,不过最高的一道划痕就只到江浸月腰上的位置,江浸月看了半天,也没明白这划痕代表着什么。
“姑娘。”
老嬷嬷虽然年纪大,但是手脚利索,一会会的功夫,就把菜烧好端进来了。
见江浸月对着那划痕看,放下了饭菜便说道,“姑娘,这是他一周岁,刚会走路站直的时候高度。”
老嬷嬷说着,蹲在了门框面前,指着最矮的一道划痕解释。
江浸月也蹲了下来,有些莫名。
那老嬷嬷又指着第二道划痕,继续说道,“这是他一岁半的时候,那时候,他才刚会讲话,一个小宫女带的他不尽心,害的他掉进了水塘里,不过他很坚强,就抱着水塘边一棵大树树根,一直等到我去找他。”
“这是他两岁的时候,他问我,武皇后是不是他的娘亲,我告诉她不是。”
依次往上,一直到最上面一条。
“这是他六岁时候的高度,他是皇上所有儿子当中最出色的一个,早慧又沉稳,没日没夜的做功课,夏天时候被蚊虫咬的一身包,冬天满手的冻疮,睡前在被窝里又痛又痒,自己练剑,又把冻疮一
直磨破”
江浸月怔怔的看着那划痕,似乎是隐隐猜到了什么。
老嬷嬷神色浑浊里带着一丝清明,即使有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却把这其中的事情记得一清二楚,一件件事情如数家珍。
“奴婢心疼的不行,他可是个正经皇子,母亲把他生出来,还没看一眼就没了,高高在上的皇上根本就不会记得这个年幼又没用的儿子,明明没人跟在后面检查功课,那时候奴婢问他”
“嬷嬷,谢谢你的好意,我不吃了。”
江浸月心下揪紧了起来,直接扶着门框站起来想要往外走。
深刻的划痕在指腹,粗粝粝的磨过。
老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