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从涣只是贴着父亲脊背,“爹,听说你收了个弟子,待孩儿拜见师兄。”
商衾寒略略点了点头,“同襄。”
商从涣翻身下马,“从节拜见师兄!”商衾寒自请替商从涣改名,如今旨意已到了军中,他在父亲面前依然自称风行,是不想父亲以为自己觉得委屈,如今拜见师兄,如何敢径自称字,便是用从节这一新名了。
景衫薄心中抽了一下,都怪自己弄丢了潭影,大师兄才会冒天下大不韪去取鸣鸿刀,否则,也不必连累风行连自己的名字都保不住,想到这里,他在马上坐都坐不安稳了。
于同襄见商从涣执礼甚恭,口中连称不敢,便要下马去扶,商衾寒一抬手,“你坐着罢。从节年轻识浅,正该懂些规矩。”
“是。”于同襄先应了商衾寒,而后才欠身道,“师弟快起来。”
“从节谢师兄。日后还请师兄多多提点指教,若有不到之处,还请师兄责罚。”商从涣又拜了一拜。
于同襄连忙道不敢,又叫,“快起来。”
商从涣见父亲点了头才敢起身,站起之后却是过来帮父亲牵马,商衾寒的紫骅骝与他极为亲昵,此刻正用马头腻着商从涣,就像安抚一个听话的孩子。
于同襄坐在马上细看,见商从涣身量极高,眉目隐隐有英飒之气,气度虽是肃爽峻拔,五官却皎然若星,正所谓飘如游云,矫若惊龙,龙章凤姿,天质自然。他虽知商从涣年纪尚幼,可心下却不得不惮伏,想来是他从小在军中久了,便多了些凛然自威之气。
商衾寒随意问了两句功课,商从涣一一答了,不简不繁,正中切要,商衾寒笑道,“算你这些日子没有偷懒。”
商从涣挽着马缰,“爹又没说要问,孩儿怎么敢偷懒。”
“哦?”商衾寒饶有兴味地等着儿子解释。
商从涣道,“爹说要查的,从来不查,不说要问的,却总是冷冷地问。”
商衾寒笑了,商从涣的渠黄不耐烦跟在后面,一溜烟朝前跑了,商衾寒道,“看来驯得不好啊。”
于同勋本以为商从涣一定会即刻告罪,却不想他款款道,“渠黄有自己的性子,他是天外名马,不该是供人驱策的,由着他吧。”
商衾寒点头,“你不拘泥,这样很好。”
商从涣也不说话,待马行至阵前,众将士下马拜迎,五百骑兵同时跃马扑拜,金盔银铠压地,甲光向日,颂拜呼迎之声方震寰谷,商衾寒端坐马上,“风行,替我扶众位叔叔伯伯起来。”
商从涣深深一躬,“各位叔叔伯伯请起。”他说着便扶起居中的猛将,众人三呼靖边王徽号,又是一拜,其时军马列阵,自动向两边退出,让出一排道来,五百骑兵五百战马,依次排开,如栉如鳞,商衾寒策马居中而过,分立两边的队伍如燕尾合一,井然有序,又如江水漫潮,势如奔洪,于同襄见商衾寒队伍齐整,进退有度,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不禁大为憾伏。
商衾寒如今正对行伍,拱手抱拳,“一别数日,兄弟们可好?”
“好!”
“军饷犒粮按时发了吗,家中亲人安泰?”
“谢王爷挂记!”
“马掌钉敲牢了吗,草料谷子都够吗?”
战马长嘶,声鸣震天。
“风行!”商衾寒叫儿子。
商从涣俯身便拜,“风行谢众位叔叔伯伯指点照顾。”
“少帅快起!”众将纷纷逊避。
商衾寒一挥手,“他是我的儿子,就是你们的子侄,你们不受他这一拜,是不把我当兄弟吗?”
最前面一位骑着红马的将领道,“小王爷的酒我们都喝过了!”
众人齐应,“是啊,都喝过了。”朝廷的庆功酒不过是个意思,商衾寒从商从涣的食邑里取了酒肉,命他亲自送去,替每位兵士倒酒,只这酒就倒了一年,三十万靖王军,各个都喝过这位小王爷的酒。
景衫薄一个人牵着照夜走在最后,军中的事,向来是大师兄和风行在理,他是不敢多问一句的,如今看风行越来越有样子,免不得觉得自己不懂事,想到回了帅府大师兄军务更忙,又不能常陪着自己,也是闷闷的,他握着手中鸣鸿刀,看着眼前热血激扬的军士们,想着定要练出刀法替大师兄上阵杀敌,心里又畅快了!
“同襄!”商承弼招手。
于同襄连忙打马从后边绕过来,商衾寒拍了拍他肩膀,“这些都是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来,拜见叔伯们!”他说着便对众人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同襄,日后大家吃住在一处,还要弟兄们多照应!”
于同襄万万没想到商衾寒会真的将他当作徒弟介绍给这些将领们,连忙学着商从涣的样子下马跪拜,众人都知道这位于小爷如今是尊客,论辈分连皇后都要叫一声舅舅的,便也不敢怠慢。更何况,于老将军也是劳苦功高的,既然这位于小爷是王爷的徒弟,又对大伙很是恭敬,便也对他极为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