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桑刚刚探出头，立刻觉得不妥，后面撞车的不知道是意外还是应市长派来的人，她缩回头来，压低声音对林清韶道，“怎么回事？”
林清韶即刻意会，也知道现在要紧的是林桑不能出面。“你在车上先不要下去，我出去看看。”
他刚解开安全带，后面的车主已经下车了，并且走到车窗边敲了敲。
是个女人，戴着一顶复古的法式大檐帽，遮住了整张脸。
“抱歉！”她的中文有些拗口，但已十分流利，“非常抱歉，这位车主，请问你有受伤吗？需要去医院吗？”
林清韶看了眼林桑，林桑微微起身，从副驾驶钻到后座去，并用外套将自己严实地遮蔽起来。
林清韶将车窗降下一条细缝，“赔偿不必了，我也没有受伤，现在麻烦你把车挪走。”
女人一愣，又想到这人也许是有急事，所以连赔偿事宜都来不及讲。她摘下帽子，再次致歉，然后将自己的名片从细缝里递进一半，“好吧，先生，希望你能让我承担后续的修理费用，联系我请打名片上的电话。”
林清韶抬头看了一眼，却意外发现那人是多洛莉丝。他松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接过名片。
多洛莉丝将车倒后，前面的车立刻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她耸耸肩，接起电话，“妈妈，我已经到了，出了点儿意外，撞尾了……哦，没什么，你别担心……嗯，我马上来。”
另一边，林清韶放缓了车速，透过后视镜打量林桑一眼，轻笑道，“这么多年倒是没白学，身手不错。”
林桑一怔，原主以前的事她还没完全了解，于是只是笑了笑没接话。
“林桑。”
“嗯？”
“……”
他的食指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静默片刻后，他问，“饿了吗？有什么想吃的？”
林桑摇头，“不用了，直接回医院吧。”
“合作的事情，我也曾经暗示过易廉几次，不过他一直都没有表示，”他笑道，“说实话，今天我原本是不抱什么希望的，你到底怎么说服他的？”
说服？林桑自己也发笑，那算哪门子的说服，那是抓着他软肋的威胁。当初查到施楠，也确实是机缘巧合。不过其中的弯绕和关窍，她不想在现在过多的透露给林清韶。
“他也不是无欲无求，投其所好而已。”
到了易廉这个年纪，人间繁华看遍，还有什么没见过的，除了把他的生意做得更大，将林家彻底吞并外，他还有什么所求的？而林桑现在可开不起这么大的条件，就算她开了，易廉也不会信。
他知道，林桑手里握着些不为人知的底牌。
宝嘉在和易氏合作就是看中了他们的地靠着岚漪河，怎么可能没有提前做过水质检查。那份政府批文怎么就那么巧，偏在两家的合作案敲定、林家的两块地拍卖前夕发出？说这里面没有猫腻，林菀都不会信。
可要说林桑贿赂了他们……说真的，林桑现在的身价，连贿赂人家的零头都不够。
林清韶当时认为她很有可能拿住了某个高官的把柄。
现在看来，他的猜测是对的——那个人就是应雄。只是他想不明白，林桑是怎么接触到应雄，那个把柄究竟是什么秘密，能让应雄妥协替她办事，又让他想将她灭口。
他虽然想知道，可也清楚林桑不会把底牌露给他，也就不再问，反正他自己会去查。
林桑现在是他们林家手里的利刃，他会让她任意调动人手，让她施展拳脚去对付应雄，但这不代表他信任她。对他而言，他对一个人的情感和看法无法左右他对这个人的信任度，这完全是两回事。虽然他现在对林桑有些朦胧的好感，也希望能和她在精神上有所共鸣，但他做不到信任——即使哪天他真爱上了林桑，也未必能做到完全信任。
最初，林桑以合作者的身份到他的时候，他觉得她是可笑的，尤其是她的语气和姿态，让他情不自禁地联想到跳梁小丑。
是的，一只小丑，还是一只不会逗人发笑的小丑。这个印象根深蒂固地留在他脑海里，即使林桑的确如她所言，和宝嘉搭上了线，他也没有多大改观，只是给她多贴了一个小聪明的标签。
直到这次绑架事件，他意识到，这个挂名侄女和他以往见过的大多数人都不同。她工于心计，野心勃勃，却又勇敢聪颖，她不完美，她很矛盾，但她是鲜活的——有那么几个瞬间，她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活人，而不是个机器人。
从那时候起，他才开始正视林桑。
正视她的灵魂，以及她不可忽视的危险性和破坏力。
所以在林桑毫无察觉时就彻底摸清她的底牌，进而掌控她，让她完全为自己所用，这才是他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