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祈被那双锐利的琥珀色眼眸盯着,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一股寒气在顺着脊椎骨上升。
如果帕洛里所言非虚,假使联合体想要替塔泽伦科讨回公道,在这样的说辞下他们也不能把追来的公司怎么样——尤其是在对方实力强劲的时候,即使是联合体也不愿意轻易触它们的霉头。这些掌控着联合体大多数舰船原材料的矿物公司,彼此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来就没有休止,比起其他势力间的战争,它们之间的战争更可怕。
这些通常发生在星域或者星系的交界处,缺少政府控制力量的地方。除非是必要的情况,这些公司们还是更愿意跟星域联合体政府相安无事,毕竟他们还要跟联合体下属的星系进行贸易,贩卖资源和武器。
只不过任何事情都会有偶尔的例外,然而只要处理得当,也不会打破这种平衡的关系——比如现在,即将发生在这个空间站的事。
帕洛里盯着图祈变幻莫测的表情看了一会儿,对小海关内心的翻涌表示很满意,于是低下头,单手给自己的绷带打了个结,“为了联合体与矿物公司的和平,我们该去好好喝一杯。”
图祈的手慢慢从门把上滑下来了,“你想要怎么做。”
帕洛里又露出了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故意板起脸,“无论我要求什么,你都会照做吗?”
图祈冷冰冰地盯着他。
帕洛里收敛笑容,觉得小海关虽然好玩,但是也特别容易生气——这真是令人苦恼。
“把我交出去。”帕洛里认真地对图祈说。
图祈不可思议地看着帕洛里,眼神就好像在看医疗署精神卫生科的暂住病房。
而帕洛里好整以暇地换了只手,继续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缠绷带,“前提是不让空间警卫队方面知道这件事——只要你的动作足够快,追过来的矿物公司也会很乐意保守秘密的,他们怎么会愿意承认自己带着粒子炮来轰联合体统辖范围内的星系空间站呢?”
图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而帕洛里也毫不在意,“那家公司的名字叫深寰星际重工,如果看到带着深褐色船锚标识的舰船,那就是他们没错了。”
图祈在回忆中搜寻相似的徽记,但却找不到任何相关的记忆。他在巡航时没有见到过这样标识的战舰。
“他们有最好的隐形装备,雷达是扫描不到的。”帕洛里对着皱眉思索的小海关展颜一笑,“所以说,还是把我交出去最管用了。”
图祈没有办法得知帕洛里的想法,所以丝毫不敢相信这个建议中含有多少诚恳的成分。更重要的是,他完全无法猜到帕洛里的企图——报恩?别开玩笑了,一个报恩的海盗?
“除非你还能找到更好的办法。”大海盗挑起眉毛,看着图祈的表情,“哦不不,我不觉得现在去寻求联合体帮助是个好主意。那群老头在被狠狠地踢过屁股之前总要说一大番冠冕堂皇的废话,除非你爱听得要死。”
图祈当然知道联合体会用怎样的态度来面对他们,他们很有可能连句象征性的安慰都听不到,直到深寰重工的舰队已经轰碎了空间站的登陆舱,联合体才有可能站出来喊几句不那么有底气的官方调停辞令。
在这群有钱有势的工业大佬面前,任何人都没法保证自己能多么有底气。
有船,有武器,还有一大群拿钱办事的雇佣军和赏金猎人,还有什么是工业联盟做不到的事情?
图祈的目光不由得落在帕洛里身上——他突然又觉得,似乎他面前就坐着一个连深寰星际重工都解决不了的大问题,海盗·会走路的麻烦·帕洛里。
这一切都显得太诡异了。他捡了一个海盗,这个海盗被一个足以给空间站带来威胁的公司追杀,然后这个海盗理所当然地要求图祈把他交出去。
大海盗显然不喜欢等待,图祈的沉默让他很不爽。于是帕洛里三两下缠完了绷带,站起来迈开长腿向小海关的方向逼近了几步。原本就不够宽敞的处置室瞬间显得更加狭窄逼仄。
“鉴于你的婆婆妈妈,听着,我现在不打算征求你的意见了。”帕洛里的脸离图祈不超过十厘米,“让我来告诉你一件事吧——你绝对不能把我的身份向克米特中校坦白,否则你知道后果。塔泽伦科的星属卫队不可能愿意听任深寰在这里撒野,那么交战就成了必然,这个空间站的覆灭也会成为必然——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尽管把你的小屁股转过去,找你的指挥官哭诉去吧。”
图祈毫不退让地与帕洛里对视着,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帕洛里说得没错,对于塔泽伦科的驻守军队而言,把一个抓捕到手的海盗交给上门讨人的矿物公司处置,简直是无法承受的侮辱。
“等到他们到这里来,按照我说的办。”帕洛里丝毫没有命悬一线的觉悟,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图祈觉得好像他才是能决定双方命运的那个。
“如你所愿。”图祈慢慢地回答,深沉的黑眸死死盯住大海盗。
帕洛里对图祈的眼神丝毫不以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