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溪抿了抿唇。
从进屋开始,这屋子里便萦绕着一股子死气。
年迈者身上有一股子老人气,病重者也有相应的臭味,都属正常,可是这屋子里,还混合了一种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味道。一种,生长的西域的某种毒花的味道。
不过,在没有确定的证据之前,她暂时还不敢妄下定论。
“爷爷,云溪给您把脉。”事不宜迟,她抓住墨太师枯槁的手臂,三根玉指轻轻搭在后者手腕处。只觉得脉象跳动得十分微弱,分明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难怪前世墨太师走得那样早。
好在这一世她赶上了!
“太师此症多久了?平日里是哪位大夫看的诊,开的方子?药房中熬过药的药渣可还有留着?”楚云溪轻轻放下墨太师的手,转而看向墨之珩。
“半年前爷爷的身子便急转直下,一个月前开始咯血,请的张太医,爷爷用药后便一病不起,到今天已有十日了。”墨之珩一一答了,目光却一直落在楚云溪身上。
眼底好似有化不开的浓墨。
这与他平日里的形象全然不同。
楚云溪没有留心他的变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还请墨公子给我看看药方子和药渣?”
“墨山。”
墨之珩颔首
,直接喊了一声。
墨山应声走进来,只是相较于在醉仙楼时,动作更轻了几分。
不过这一次,春茶十分识趣地没有跟进来。
“带楚小姐去煎药房。”
“是。”
墨山应道:“楚小姐,请跟小的来。”
这一次却比方才更恭敬了几分。
事关老太师,他不敢怠慢了。倘若这位楚小姐当真能治好老太师,那也算是他们太师府的恩人了。
楚云溪跟着墨山一路走出院子,春茶自然也跟了上去。
墨之珩原本也要跟着一起去,却忽然被墨太师叫住了。
“爷爷。”墨之珩有些心疼。
他无父无母,从小便在墨太师和太师夫人膝下长大,虽说没有双亲,祖孙三人却也其乐融融。
而这太师府,按照规矩,也是要传给墨之珩的。
偏偏墨之珩那些叔叔婶婶,借口墨之珩年幼不懂事,又说太师和太师夫人年迈,这偌大的家业外头瞧着十分辉煌,内里实则风雨飘摇。
便几个人一起住进来了。
那些打着说照顾高堂幼子的人,却在太师病重后无一人前来照顾。
墨之珩心中对这些叔叔婶婶充满了怨恨。
就像……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捏了捏拳头。
对从小相依为命的爷爷,他心中更多的是尊
敬。
“珩儿……”墨太师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破碎,但是还是坚持在说着。
……
煎药房。
“楚小姐,就是这里了。”墨山指了指角落里刚刚熬好,倒出来的药渣。
楚云溪微微凝眉。
药香不对。
“春茶,去将药渣拿来,”楚云溪当即吩咐道,随后又对墨山道,“墨山,能否劳你将张太医给的药方子拿来看看。”
墨山有些迟疑地看了楚云溪一眼,到底还是没有异议,取了药方子过来,双手呈上递给楚云溪。
恰好此时,春茶也将药渣用盆装了端过来。
楚云溪匆匆扫了一眼药方,唇角微微一勾。
果然。
随后又拿了一双筷子,细细在药渣里扒拉了一番,终于从一众药渣里,夹起了一块不起眼的小方块。
“小姐,这是什么?”
曼陀罗。
楚云溪眯了眯眼,没有回答,而是冲春茶神秘一笑。
她没有猜错。
墨太师虽然年纪大了,但一年前身子还算矫健,十分硬朗,短短半年的时间,怎么可能亏虚到这个地步。
很明显,这个家里有人要害墨太师。
张太医开的药方是保命的药方,虽然中庸且无用,但好歹能吊着人的一口命,可这曼陀罗,却是能无形中要人命的东西!
不
过那人也聪明,只在几副药里放一丁点,这样不会快速致人死去,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
只是可惜,她自小嗅觉异于常人,饶是只有这么一点微小的药量,仍然能准确无误地分辨出来。
这时,一个淡绿色的身影走了过来。
便是个熬药的丫鬟。
她端着药碗,恭顺地对墨山行了一礼:“墨山侍卫,奴婢去给太师送药。”
墨山颔首。
丫鬟应声要走,楚云溪却倏然开口:“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