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他指缝直往下淌。
他似一个杀神一般地立在楚南寻眼前,原本他孤绝又疏阔,不似现在这般气势万钧,杀伐决断。
这般杀气,叫人望而生畏。
楚南寻呆呆地看着昆玦此般模样,双眼猩红如鬼,眉宇紧蹙而眼中红光大盛。
糙汉子无法说话,嘴巴里只咕囔着吐出一串血泡,手脚半分挣扎不得,明明生得极为蛮壮,却像蝼蚁般被昆玦捏在手上,脸色憋涨得通红泛紫,如同刚从猪肚里剖出的鲜血淋漓的猪肝一般。
昆玦的双眸却愈发猩红,赩炽如焰,眼底凝着睥睨的冷光。
“鬼啊!”
见状,一旁跟着的四个山贼在看清眼前形势之后不知哪一个惊呼一声,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其中一个竟还尿起了□□,散出一股热腾腾的尿骚味儿,可其余的眼下没一个在意这些,惊颤着直往后退。
纵然是楚南寻亦从未见过如此情景,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一时间,竟忘记了肩上的伤痛,任由血浸透衣裳。
眼见其余四人遁逃,昆玦冷冷一笑,清脆地咔嚓一响,似闷在铜锣里掰断的脆玉,他指尖一旋,便掐断了糙汉喉咙。
糙汉子鼓着双铜铃样的眼睛,血泡还没吐完就直接断了气,接着便被昆玦猛地朝岩壁上砸去。
纵使糙汉子五大三粗,观其体格少说也得两百来斤,却被昆玦如同扔块石头似地信手丢出,其尸体撞上岩壁便“砰”地一声掉下,而山体上的石块被砸碎一层,纷纷滑落,留下一片裂痕。
见此情景,余下的四个贼人更吓得三魂七魄早已飞到九霄云外,瘫坐在地上四肢僵硬,面如死灰。
其中一个纵然哆哆嗦嗦,恍惚之中却还是抬起头看向昆玦,瞳孔惊缩:“你,你,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们......我们可是天残派的人!你敢动我们!”
一字一句的胁迫却没有半点胁迫的威力,踉跄的语气倒像是在求饶。
“是鬼!他是鬼!山间的野鬼啊!”
“真的有鬼!”
另外一个迎着昆玦猩红的目光,吓得抱头栽倒在草丛里,把杂草都往自己身上埋,恨不得脑袋也拱到地里去,浑身都打着寒颤。
“天残派?”
昆玦微抬起鲜血淋漓的右手顿了顿,声音如同封了万年的寒冰一样彻骨冰冷,楚南寻在一旁呆望着他,不知他接下来要怎样。
“我是什么,你也配知道?杀你们这样的败类,都脏了我的手,但你们这样的货色......”
他抬着冰冷的眼眸滑过四人惊惧的脸,最后将视线对上那自称天残派的贼人,目光倏地凛冽。
“不得不杀!”
旁人杀人,都是手起刀落,但昆玦杀人,却是血手一挥,利指如寒刃,一瞬便划过四人脖颈。
眼底还定着惊恐,四人容不得半点反应,捂着脖子却捂不住奔涌而出的鲜血,嘴里蠕动了几下,片刻挣扎,便接连倒地没了动静。
楚南寻惊骇底看着昆玦,从方才他信手折断那大汉的脖颈起,喉间就再吐不出半个字来。
沉默半晌,昆玦扬起多时的手终于垂下,鲜血顺着指尖啪嗒落在草叶上,浸润了山野泥土,亦如不到半个时辰前柳乔眼中啪嗒滑落的眼泪。
惨白的月色映照着小泽山间一地的尸体,银白浅红的柳乔瘫靠在岩壁前,一身褴褛,两靥殷红。
事情便这般结束了,突如其来,又结束得极快。
没有什么挣扎,不过是万般的骇意,几道惊恐的眼神,余下的便是几具尸体,和在幽微夜风里无声沉默的二人。
草叶一直被低掠的凉风压着头,两个活人都不说一句话,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只是沉默。
昆玦垂下覆满鲜血的手,默然看着石壁前倚靠的躯体,头颅低垂,眼中氤氲不散的红光终于黯淡。
只是黯下去的眼眸却还是暗红色,不是星辰一般的琥珀色,直直看着那会还活色生香的姑娘,片刻停顿,终于低声道:“我本就无意于这世间的一切,她亦不该为我流连。”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而此言一出,楚南寻绷紧半晌的心便在一瞬间崩溃,倏忽眼泪便掉了下来。
他今日本是来拜师的,可师没拜成,却见到方才还在他眼前似弱柳扶风般温婉柔美叫人心向往之的人,不过一会儿就成了再无半点生气的尸身。
她就坐在他跟前,他却还是没能把她救下来,方才他走岔道时本已经听到些响动,他循着响动而来,却终究晚了一步。
楚南寻的心仿佛忽地被人攥紧,他撑着剑忽然瘫跪在地上,肩上的伤痛如潮水般袭来。
今日是七夕,月色正好,山下的镇子那般热闹,市井人烟总繁华,一身银白浅红的姑娘精心作了装扮,立在桥上。
她不知道,桥下还有人对她心随风动。
今日本该是个好日子的。
今日本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