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行于山野经验本足,除了脚下踩过的痕迹,一路来时也用剑在树上砍了刻痕,做了标记,只是这沟壑实在太深,不曾想夜色一来,先前的标记也瞧不大见了。
不过这种时候最忌慌乱,如鸢提着兔子定了定心神,就算看不清哪棵树上有刻痕,但若小心点,照着自己踩过的痕迹一路往回走,应当也能回得去。
不怕找不到路,就怕走错路。
纵然如鸢神思清明,一路小心谨慎地边走边看,一点没敢耽误,但天色还是很快暗了下去。
天色一暗,不禁让她后背有些发凉。
每走一步,好像这林子就跟着沉了几分,晃眼一瞧,四下山野也越发阴森。
纵然如此,如鸢也不敢耽搁,立时掏出了火折子照亮。
若还不抓紧时间,等天彻底黑下来,恐怕就真的不好办了。这回她在此山间深处,就是叫破了喉咙,那尊神仙也未必能听见。
为防错路,她只是稍稍加快了步伐,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也更为小心谨慎些。饶是如此,这等荒山野岭本就没有路,处处崎岖不平,走着走着也险些被一块暗石绊倒。
绊倒还不要紧,如鸢看着自己险些撞上一大块掩于草里凸起的尖石,才是生生捏了把汗。幸亏她方才眼疾手快地攀住了旁边的树干,竭力将自己拉起,这才没有绊倒撞了上去,只是手里吊着捆兔子的藤蔓将右手掌心勒出了两道深深的勒痕。
好家伙,险些就去见阎王了......
不得已,只能心惊肉跳地停下来先喘口气,山林里本就暗藏着如此多的危险,白日里便罢了,天光亮堂,她目力也好,尽皆避开不成问题。
可现下......现下只能自己小心小心再小心了。
撑着树干缓了缓,如鸢又再举起火折子,往前照了一照。
天色已经完全沉沦,这一只小小的火折子也至多只能照亮附近半丈多,且林子越密,越透不下月色。
眼看自己已经离了山沟,正往上坡的方向,想来路是对的,如鸢稍稍松了口气,捏着火折子正要接着往前,只是趁着光亮刚好从余光中瞥见。
不知何时,她右手攀着的这棵树的树杈子上,赫然停了一张鬼脸。
只一瞬间,教人浑身颤栗,惊得头皮发麻,心都险些从嗓子眼里跳出。惟见一尊浑身黑毛的庞然大物不知何时停在了树杈子上,就在她的右手边,正与她四目相对。
如鸢狠咬着牙没教自己骇得险些失声。
那张脸,形似人面但又面目扭曲,脸长似马,五官紧紧缩成一团,更像是戏班子里拿油彩在黑盆底上描得又白又红的傩戏鬼面。
一片惨白如纸,一片,又如血一样鲜红。
那东西懒洋洋地对着她打了个呵欠,血口如盆,齿疏锋利,尤其上颚两颗比她手指还粗的獠牙斜斜伸出口外,看得人心惊肉跳。
目光晱闪,贪婪地盯着她手里的野兔,也贪婪地盯着如鸢。
如鸢脊背寒凉一片地盯着它,动也不敢动。
这便是......这便是她初来泽月山时,曾与昆玦说起过的鬼猴子——山魈。
眼看着这东西实打实地就在眼前,教人无法再抱有天黑眼花的幻觉,如鸢额上滑过一线汗水,惊恐之余,心也忽地更沉。
好像她自从决定要来泽月山,运气就没好过。
到柳乔镇之前,先是在别的山头跟当地的山贼打了一架,遭了暗算,才会在后来上泽月山时,不敌胡一刀那伙人。
后来好不容易得了昆玦出手搭救,偏偏第二天她为了寻剑,就在山顶上累得睡着了,困在山顶上,等大半夜随昆玦回洞时,又一路从山坡上摔下,当时瘸了条腿。
这些日好不容易随他过了段不必再风餐露宿的日子,虽然清苦,也算安生。到今日千般辛苦捉了这么两只兔子,想着能开开荤,不成想,就这么遇上了这样一个不速之客。
如鸢忽有些想哭,当初她还跟昆玦说,千万别在夜里遇见山魈,这种东西最喜欢在暗中看着你,还真是一语成谶。
这种东西,不光喜欢在暗中看着你,还夜喜犯人。
目色幽幽,眼前这只山魈狭长的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比起她手里那两只兔子,它更感兴趣的好像是她。
如鸢上一回初见这种东西已经是许久之前了,那是她刚离边关没几个月,在云徽山上碰巧遇见的,那时她还不识得这种东西,也没有招惹那群猴子,纵然如此,也在山里跑了一夜才最终脱身。
而这一回,这东西眼下就在她跟前,离她不过至多两尺远。
那东西蹲在树上,皱巴巴的面皮凹在脸上,嘴突狭长,像失了水的老瓜,又像死而不僵的人面,眼里一直凝着骇人的冷光,观如鸢就如观猎物一般,好像只要她敢动上一动,那两只一直搭在脚背上的利爪便会倏忽一爪子过来。
对峙半晌,如鸢甚至能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