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你幽居如此深山,想来这世上也无人知你,不若叫你小神仙好了。我初初见你时便觉得你这样的气度跟样貌像极了入诗入画的世外之仙,小神仙叫起来也极为顺口,你看如何?”
她眼眸一亮,似照月流光,眼里极为期待。
昆玦不是没瞧见,心中却哂笑,他这样的人,作什么神仙,便冷冷道:“这世上无神亦无仙。”
如鸢吃瘪,果真是油盐不进......
“壮士你独居在此,该不会是没有名字吧?”
她忽又揣测到一种可能,且一脸恍悟。
从昨日醒来到现在,如鸢早揣测过他一百八十回。
同胡一刀一样,她也看出,这人是独居在此,但泽月山与世隔绝,也不知他孤身一人在这里待了多久。
看云即是仙,住山不记年。
有些人在山间待久了,便忘了自己的姓名。
昆玦眉峰微挑,平心而论,他好像没什么道理去同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说起自己的名字。
过去不曾,如今也不会。
如鸢只当他是默认,想着他或许真的没有名字,便又替他认真想了起来。
“诗云:孤月沧浪河汉清,北斗错落长庚明。我观壮士你本生得郎艳独绝超然出尘,可为人又幽独孤静,恰似朗星熠熠却掩于朝暮清寒,不若你就叫长庚吧。东有启明,西有长庚,二者实为一星。”
“朝朦叆叇,薄暮暝暝,天地晦暗不清时独挂一颗太白星,日复一日,寥望人间,正如你一样。”
她眼睛亮极,好容易才想到这个名字。
昆玦蹙眉,才几句话下来,她就已经在给他起名字了,明明萍水相逢,今后再无见面时,这句话她愣是没听进去。
他还真有些后悔前夜给她灌了自己半碗血,否则也不至于这么麻烦。
“壮士可是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见他默然,如鸢以为他不大喜欢这名字又不好意思说,而昆玦聚拢眉头,神色复杂地审量着她:“你说呢?”
他原以为如鸢能听出他语气里疏冷的讥诮,可如鸢只是笑了笑,“也对,长庚听起来太冷清了,还是小神仙好,叫起来贴切温和又亲近。”
总归见如鸢兀自颇合心意地点点头,只是那亲近二字落入昆玦心里却叫他浑身冷颤,一把拂了她。
“诶你别走啊壮士,咱们话还没说完呢!”
他忽地起身,如鸢还不知哪里不对,只眼疾手快地一把结结实实地扣住他手腕,便如前夜他扣住她一样。
他沉下眼帘看着她握着自己手腕,满目阴沉,“还有何事?”
如鸢讪笑:“壮士,我的剑......”
“你倒是松手。”
半晌,他眼中哂谑,像看傻子一样,如鸢默默承受住他的白眼,悻悻地松开手,等他去榻上取了剑来,原来他把剑放在了枕头底下,怪不得昨夜她没看到。
昆玦执剑往书案上一架,颇有分量。
三尺六寸,乌檀剑鞘,上有一圈云雷金环,嵌一颗乌金色碧玺,正是如鸢家传的凌霄宝剑。
“没想到真的被壮士你寻回来了!”
“呵,有些人不是说我昧下了吗?”
如鸢讪笑着不语,脸红了一会儿子才道:“壮士你别在意,我这人就是嘴碎,不过壮士,昨日头先你不是说没见过我的剑吗,后来你又说是从死人堆......是指?”
讲到这儿,她声音清晰可见地小了下去。
昆玦微微扬起嘴角,也有她怕的时候。
如鸢自然不知,昨夜他本的确没有见过她的凌霄剑。
原本在他雷霆手段料理了疾风寨那伙人后,尸首虽好处理,只是满洞且还遗留着许多刀刃兵器,烧起来却是费时些,他懒得费那个功夫,便索性一一收拾了,全部扔到了外面。
到昨日如鸢同他细细说起了自己的凌霄剑时,他前夜扔出去的那一堆兵刃里的确没有她那把剑,只是隐约中又才想起,除此之外好像还有一把......
那夜他先前在料理山贼时,其中有一个跑得极快的,趁他在对付其他人时趁乱逃出了山洞,出洞时手里好像就拿着那么一把剑。
不知是何时拾起为作防身之用,昆玦也不曾注意,奈何最后往下跑到林子里时,终究还是被他追上。
再然后,剑都还没出鞘,那人便已经去了地府报道,如鸢的剑也随之落在了下山处的林子里。
昆玦当时并未在意这些,后来到昨日如鸢先去了山上寻,待至天黑都还没回来,他便知她一定是没寻到,方才细想起这么一桩事。